Savoir | 被隱藏的甘乃迪家女兒：羅斯瑪麗

被隱藏的甘乃迪家女兒：羅斯瑪麗

2015/11/11 10:00

年輕時的羅斯瑪麗．甘迺迪。

　　羅斯瑪麗．甘迺迪（Rosemary Kennedy）是甘迺迪家族中著名的悲劇人物，患有輕度智能障礙的她，悲慘的一生被詳細記載在許多家族歷史裡；但她經常被遺留在不起眼的位置，一個從關鍵的六O年代消失的次要人物。

　　現在，由歷史學者凱特．克里福．拉爾森（Kate Clifford Larson）所撰寫的新傳記《羅斯瑪麗：被隱藏的甘乃迪家女兒》（Rosemary: The Hidden Kennedy Daughter）中，詳述了老約瑟夫‧P‧甘迺迪（Joseph P. Kennedy, Sr.）和羅斯．甘迺迪（Rose Kennedy）的第三個孩子──羅斯瑪麗的生活細節，並且描述了她那些著名的兄弟姊妹，是如何被她苦苦掙扎的一生所影響和作出反應。

　　此書將時空背景拉回到了二十世紀上半葉，那個精神疾病依然被嚴重污名化的時代。拉爾森描述了甘迺迪夫婦狂傲的野心和煩惱女兒會讓家族受限的矛盾情形，他們擔心若公開羅斯瑪麗的病情，很可能導致其他孩子的輝煌事業受到負面影響。老甘迺迪夫婦不願接受甘迺迪家出現先天性智能障礙孩子的事實，因此與妻子同謀，決定在23歲的羅斯瑪麗身上進行實驗性治療，結果讓她的狀況變得更為嚴重，最終在收容機構的陰影下度過餘生。

歷史學者凱特．克里福．拉爾森所撰寫的新傳記《羅斯瑪麗：被隱藏的甘乃迪家女兒》（Rosemary: The Hidden Kennedy Daughter）。

　　羅斯瑪麗帶來的麻煩打從她1918年9月13日出生那天就開始了。她母親的頭兩胎小約瑟夫‧P‧甘迺迪（Joseph P. Kennedy, Jr.）與約翰．甘迺迪（John F. Kennedy）都是由同一名婦產科醫師負責接生，但是當羅斯在第三胎進行分娩時，醫生並沒辦法即時趕到。雖然在旁的護士受過接生訓練，但羅斯卻試圖阻止生產的進行，希望能等待醫生到場；由於羅斯雙腿緊閉迫使嬰兒頭部停留在產道中長達兩個小時，護士只能無奈地托著嬰兒，這導致新生兒缺氧而釀成羅斯瑪麗天生的缺陷。

　　羅斯瑪麗在童年時期就已經有發展遲緩的問題，然而當她的反應無法跟上比她聰明又擅長運動的兄弟姊妹時，她也特別敏感、容易沮喪。即使聘請了私人教師，在閱讀的掌握與寫作的基礎知識方面，對她而言仍舊非常困難。十一歲時，她被父母送到賓州的啟智寄宿學校。從此，羅斯瑪麗每隔幾年就會換一所寄宿學校，或許是因為教育無法處理她的殘疾和情緒波動，又或者是她的父母認為換個環境可能對她有益。

　　拉爾森節錄了一些羅斯瑪麗所寫的信件，裡頭充斥著錯誤的拼寫與結構零散的句子。這些信件展現這個年輕女孩甜美又充滿不安全感的一面，而她也願意不顧一切的去討好身邊的人：「我願意做任何事情讓你開心。」十幾歲的羅斯瑪麗在給父親的信裡寫道。十五歲的她卻只有十歲的寫作技巧，但這並沒有阻礙她去表達對生活的喜悅，以及她對交際的渴望。然而在父母的授意之下，她必須經常忍受治療荷爾蒙失調的實驗性注射，她的父親形容她是患了「發展遲緩」；而她的兄弟姊妹經常在長假或學校放假的時候密切注意她，來表達他們對她的支持，但有時又不太有耐心。

　　她的哥哥小約瑟夫原本看起來很寵愛羅斯瑪麗，但自從1934年去了一趟德國旅行後，他對妹妹的情感轉為「同情殘疾人士」。他寫了一封令人心寒的信件給父親，內容稱讚希特勒的種族淨化是「一件偉大的事」（a great thing），表示這將會除掉許多噁心的人類樣本（品種）。

　　1938年，當老約瑟夫被任命為美國駐英大使時，羅斯瑪麗進入了生活最燦爛的時期。當時的她正值陶醉於異性目光的青春期，經過精心的安排羅斯瑪麗出席了一場在白金漢宮的修道學校活動，她的表現令人驚艷並成長迅速，經過培訓後她成為一名蒙特梭利（Montessori）教師的助手。然而，1939年秋天，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她的母親與兄弟姊妹逃往紐約，她也在1940年6月與家人會合。同時間，由於老約瑟夫的孤立主義觀點激怒了當時的美國總統羅斯福，11月大選結束後，約瑟夫就自行辭職。

甘迺迪家族合照，羅斯瑪麗在照片的最左側。

　　羅斯瑪麗回到家鄉布隆克維（Bronxville）後卻是災難的開端。她經歷了癲癇發作和暴躁的情緒，甚至會對週遭的人拳打腳踢。心急如焚的甘迺迪夫婦只好把他送到麻州的夏令營、接著是費城的寄宿學校，最後是位在華盛頓特區的一所修道院學校，而叛逆期的羅斯瑪麗卻在夜晚違反規定外出遊蕩。他們開始擔心女兒的缺陷會成為有心男子的獵物造成醜聞，進而削弱全家族的政治前景。因此，甘迺迪夫婦做出了一個激進的決定。

　　老約瑟夫選擇讓羅斯瑪麗接受一個已經被美國醫學協會警告有極高風險的手術：前腦葉白質切除術（prefrontal lobotomy）。1941年11月，就在喬治華盛頓大學醫院裡，羅斯瑪麗遵照醫生指示，完全清醒地朗讀著歌曲和故事，而醫生則在她的顱骨兩側各鑽一個小孔，用儀器切斷了她的神經末梢，直到她語無倫次，最後陷入完全地沉默。

　　殘酷的手術使她終生殘疾，無法照顧自己。即使經過了幾個月的物理治療，羅斯瑪麗也沒有辦法恢復，正常地使用手臂，走路也變成一瘸一拐。她被送到紐約一家私立精神病院後，接著是一間威斯康辛州的教會機構。羅斯瑪麗被父母遺棄，她的父親從1948年開始就沒去探望過她，羅斯則指責丈夫授意這場手術，且無法面對自己的孩子成為終生殘疾。拉爾森寫道：「羅斯超過二十年沒去探望她的大女兒。」到了六Ｏ年代早期，當羅斯終於想要見她的時候，據說羅斯瑪麗非常畏縮。

1938年5月，凱瑟琳、羅斯和羅斯瑪麗在倫敦的合影。

　　羅斯瑪麗受到親生父母這樣的對待，嚇壞了她的妹妹尤尼斯・甘迺迪（Eunice Kennedy Shriver）；也因為這樣，尤尼斯從此下定決心為殘疾人士做些什麼。她說服父親動用財富資助研究，而在哥哥約翰．甘迺迪當選總統後，她成功地遊說約翰建立兒童健康與人類發展的政府研究機構，並且擔下了照顧羅斯瑪麗的重責大任。

　　羅斯瑪麗從家族中消失的時候，甘迺迪家族中最小的成員泰德（Ted Kennedy）才九歲，當時的他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也沒有得到像樣的解釋。後來，他成為美國參議員，提出了像是開創性的《美國殘疾人法案》。

　　1974年，在恐怖手術的三十多年後，羅斯安排羅斯瑪麗短暫地離開威斯康辛的機構，前往海恩尼斯港（Hyannis Port）探望其他還尚存的家族成員。此行進展良好，更使甘迺迪家族終於又團聚在一起。

　　1995年，104歲的羅斯．甘迺迪夫人去世；十年後，86歲的羅斯瑪麗也離開人世。臨終時，她的四個兄弟姊妹：尤尼斯、珍妮（Jean）、帕特（Pat）與泰德，都在身邊陪她走完這辛苦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