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Mumu Dylan
反烏托邦小說一向被出版社視為銷售平平的小眾市場,但近年來在歐美地區的青少年讀物中,瞬間成為最受矚目和歡迎的文學類型。像是洛伊絲・洛利(Lois Lowry)理想國四部曲中的《記憶傳承人》(The Giver)、蘇珊・柯林斯(Suzanne Collins)撰寫的《飢餓遊戲》(The Hunger Games)和韋羅妮卡・羅思(Veronica Roth)的《分歧者》(Divergent),這類型讀物近幾年陸續被改編成電影並且屢創票房佳績,進而讓許多家長消費購買原著和週邊商品給自己的孩子。
而還有一些政治傾向左派的家長,他們覺得這些反烏托邦小說,應有助於改善孩子對像是《哈利波特》中含有右派思想的魔法學校和超自然力量的幻想。也因此他們認為這類反烏托青少年文學是絕佳的教材,能讓孩子從中學習如何「質疑反對權威」,畢竟書中的內容通常是描述主角揭露書中社會醜陋的謊言,並且對當權者反抗。可是,這些左派家長的美好想像,很有可能是錯誤的。
如果將時間拉回到他們成長的年代,我們可以理解這樣的想像也許是正確的。畢竟他們青少年時期閱讀的是像喬治・歐威爾的《一九八四》或是改編成電影的《銀翼殺手》(Blade Runner),他們只是將所得到的東西投射到現代社會。
有別於現代社會,幾十年前的政治氛圍是個左派認為「自由市場經濟將會帶來地獄」,而虛構小說盛行的時期。反烏托邦小說便從喬治・歐威爾開始興起,他的左派思想與社會主義密切連結,並且影響至1960年代的小說家菲利普・狄克(Philip K. Dick)。狄克後來寫出了著名的《銀翼殺手》,看見了後世界末日時代的世界裡,一個巨大的全球私人企業已經實質的取代了國家和政府。
類似於專制政權主題的還有像是瑪格麗特・愛特伍(Margaret Atwood)的《使女的故事》(The Handmaid's Tale),同時第二波女權主義學者經由閱讀賽博朋克(cyberpunk),贊同裡面反父權、反資本主義的思想。賽博朋克的代表作家之一威廉・吉布森(William Gibson)的科幻小說裡,在當時也擁護著美國著名左翼批評家詹明信(Fredric Jameson)的理論。那時候在資本主義政治體系下的反烏托邦,是左派令人尊敬的「文化戰略」,它的主導地位一直到1993年左右才逐漸消退。巧合的是,那時的老左派逐漸開始凋零,而另一股思想「新自由主義」興起,使得當今社會許多青少年最愛讀的反烏托邦小說,隱隱與右翼思想互通聲氣。
你可能會抱持一個疑問:這些內容都講述有關於自由、真理和壓迫社會啊?但那些由《饑餓遊戲》、《分歧者》之類的反烏托邦小說所主張的背後涵義,反倒更像是在宣傳資本主義。
你可以回想一下,這些故事背景大多講述大災難之後來臨的全面控管或集權政府。像是羅思的三部曲:《分歧者》、《叛亂者》和《赤誠者》中因為戰亂,芝加哥建立五個派別,並依照其基因性格分門別類;在《記憶傳承人》裡,專家們無法忍受人類的情緒痛苦,並建構出一個全面控管的同化社會;而《饑餓遊戲》裡,在那場吞噬土地與人口死亡的災難後,施惠國因此從廢墟中誕生,並建立了一個中央集權的壓迫政府。
它們在書中讓每個人可以各司其職,男女平等的工作,被視為剝奪個人思想的邪惡社會結構,但這樣的想法其實曾經是社會主義者的長遠計劃之一,最初是由俄國共產主義者亞歷山德拉・柯倫泰(Алекса́ндра Миха́йловна Коллонта́й)所提出的主張。而在這些書籍中,最後總是會有一個「英雄人物」挺身而出推翻「邪惡組織」,並且帶領書中的人們走向自由,完全符合右派所擁護的個人英雄主義。
將這些書籍的內容綜觀來看,其實是在對左派過去悠久的歷史提出控訴和不滿,並且隱隱地在傳達右派的美好。書籍用策略式的敘事內容,傳遞了與最初反烏托邦小說相反的政治傾向給現今的孩子。所以如果你自認是左派並進步的家長,可能需要重新的審慎思考:現在的青少年反烏托邦小說,是否真能教導你的孩子抵抗強權,而不是臣服於市場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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