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1日的早晨,我在東京國際電影節上參加了貝拉·塔爾與山田洋次的對話論壇。與會的嘉賓包括《黑之牛》製片市山尚三、《我的完美日常》編劇高崎卓馬、貝拉·塔爾的學生小田香,以及日本知名導演山田洋次。
貝拉·塔爾今年榮獲東京國際電影節終身成就獎,原計劃出席頒獎典禮,無奈因身體不適臨時缺席。未能一睹貝拉·塔爾和山田洋次這兩位大師的互動,是我此行的一大遺憾,同時也對他的健康感到擔憂。但仔細一想,透過這些不同年齡、不同領域的專業人士們,藉由話語描摹出貝拉塔爾的輪廓,其實這種風格蠻貝拉塔爾的。就如同他的電影,在敘述裡呈現出來的是多麼的寫實,但在努力地把話語拼湊起來後,得到的印象卻是朦朧的。儘管如此,我們卻永遠不會忘記他帶給我們的濃烈情緒。
對許多影迷來說,貝拉·塔爾代表著沉浸式、非主流、寫實、哲學、反傳統與打破階級的精神。而在我心中,最貼近他的形容詞卻是「充滿耐心的」。第一次觀賞《鯨魚馬戲團》時,長鏡頭中那份緩慢的「黑暗」感彷彿從螢幕中溢出,逐步將我吞噬。這種氛圍看似簡單,卻需要精密的分鏡與場面調度才能達成。
至於山田洋次對貝拉·塔爾的印象則是:「貝拉塔爾對我以及許多日本電影人來說,都是一位傳奇人物。」他回憶道,當貝拉·塔爾完成《都靈之馬》後突然宣布不再拍片,令他頗為震驚。這一點與山田導演的熱忱形成強烈對比。即使超過90歲,他依然投入拍片,去年更推出新作《日安,我的母親》。可惜這兩位大師未能深入探討彼此的創作立場,實在遺憾。
作為貝拉·塔爾的首批學生,小田香表示貝拉導演既溫暖又真誠,同時也是位嚴謹的指導者。他重視學生的個人風格,鼓勵他們發展屬於自己的電影語言,而非模仿他。這讓我想起貝拉·塔爾過去在訪談中提到他討厭「教育」和「授課」的概念,他更希望學生能自由發展。我想,這正是他的電影能在惡劣環境中勝利的關鍵。
高崎卓馬則是四位嘉賓中唯一未曾見過貝拉·塔爾的人,他誠懇又幽默地說:「我甚至一度以為貝拉·塔爾已經不在世了,直到得知他要參加影展,才驚覺他還在。」他的話引得現場一陣笑聲,也讓人反思貝拉·塔爾給人的敬畏感,儘管事實上他是持續觀察社會、跨越階級與種族對話的大師。
市山尚三則回憶起1995年東京影展時首次放映貝拉·塔爾的《撒旦探戈》,影片從上午10點播放至傍晚6點,當時許多人認為在平日白天放映這麼長的電影,觀眾一定很少,電影院會很空蕩。 然而,令他們驚訝的是,《撒旦探戈》的放映吸引了超過 400 位觀眾,超過電影院座位的一半。
談到《撒旦探戈》,今年的金馬影展將在松仁威秀和信義威秀特別放映這部經典作品,讓台灣的觀眾有機會重溫1995年東京影展觀眾的觀影體驗,從頭到尾在大銀幕上完整感受這部史詩巨作的震撼與力量。我始終認為,貝拉·塔爾的電影不僅僅是影像藝術,而是為大銀幕而生的沉浸體驗。因此,如果有時間,我強烈建議各位走進電影院,不要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用心體會貝拉·塔爾電影的獨特魅力。
此次論壇讓我深刻感受到貝拉·塔爾對電影的奉獻不僅限於他的作品,還延續到後輩的培養。他對電影教育的貢獻,使得終身成就獎實至名歸。此外,台灣導演林柏瑜也參加了貝拉·塔爾的福島工作坊,創作出新作《Nappo》。希望未來能在台灣欣賞到這些作品,進一步激勵後輩電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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