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個人出現在所有人的夢裡,但他僅僅就只是出現,不管夢中發生什麼事他都僅是在一旁觀看、事不關己的模樣。這個人在現實生活中會被大眾怎麼對待看待,而他自己又如何看待自己?
《夢行者保羅》將夢和現實的界限模糊到極致,卻細緻地讓人覺得一切荒謬似乎很正常,這就是筆者觀影後毛骨悚然的體驗。
尼可拉斯凱吉飾演的保羅在片中是一位大學生物教授,一開始只是女兒提到夢見了他站在一旁,不管自己怎麼呼叫父親都無動於衷;保羅很訝異地對女兒說不會吧,我在你心中(潛意識中)怎麼會如此呢?我總是會做些什麼的。
這個論點點出《夢行者保羅》片中的基調:當我們在夢裡做什麼或不做什麼的時候,究竟會不會影響真實的我們?抑或是夢裡的我們做什麼與不做什麼是不是都在投射著我們現實中的狀態?而這是筆者觀賞《夢行者保羅》時最富饒趣味的切入點。
當保羅對自己的女兒說:「現實中我不是什麼都不做的吧!?」劇情立刻轉向他念念不忘卻遲遲未動筆的出版書。保羅一直以來認為同儕剽竊了自己的理論,如今同儕即將將理論發表於期刊上而且還先知會保羅。相較於同儕持續地研究此生物理論,保羅只是不斷將出版書籍掛在嘴上,叨叨唸唸一輩子卻停留在動筆的階段。現實生活中保羅的確是一個「什麼都不做也什麼都沒做」的人,女兒與眾人奇異的夢境沒有發揮提醒的作用,反而將保羅帶入一連串現實生活中不復返的深淵。
成為夢中主角後的保羅享受了一段成名的過程,商業行為怎麼會放過如此完美的無意識播送行為,馬上請保羅代言商品。但保羅心中的自己是學有專精的教授,廣告公司俗氣的飲料代言讓他眉頭皺了一下......但沒有皺太久,他自我催眠地告訴自己:代言只是開始,我可以扭轉回專業教授的形象。
保羅沒說錯,這只是開始,一切失控的開始。
在夢中的情節和形象都是無法自控的,而保羅顯然成也夢境、敗也夢境。當眾人之夢成了集體的噩夢,而保羅仍在其中擔任主角,就像成名過程的虛無飄渺和無法自控,成為眾矢之的的保羅也沒有辦法為自己開脫,承受著眾人張牙舞爪的嫌棄與厭惡。
取消文化在《夢行者保羅》裡真切且一覽無遺,最荒謬的一場戲是學校集合了他的學生在體育場,他的學生因為噩夢中出現保羅,所以要求在現實生活中不要見到保羅。嗯,曾幾何時人可以因為夢到什麼而要求現實中的其他人配合呢?邪教組織的頭頭做了世界末日的夢境?不過你錯了,這群學生成功地將保羅逐出校園、公開塗鴉不雅言語在他的車上;而每一個人,包含學校的輔導老師,都允許這些事發生。
夢應該在哪裡開始、哪裡結束呢?現實比夢真實嗎?《夢行者保羅》結尾的那一段舞令我傷心又動容,保羅在現實生活中禁不起眾人詆毀,唯一支持和支撐他的家庭亦因保羅每況愈下、失控卻合裡的行為最終支離破碎。他僅能躲進夢裡找尋與他老婆相識的第一支舞,感受殘存的溫暖。
人需要躲進夢裡才能擁有現實中曾經擁有的情感,抑或人只能在夢裡尋找現實中應該擁有卻無法擁有的情感,《夢行者保羅》荒謬夾帶合理性、極度虛幻又夾帶真實感的結局著實讓我感到不勝唏噓。
電影資訊
《夢行者保羅》(Dream Scenario)─Kristoffer Borgli,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