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聽到優美的鳥鳴聲，比如黑背鐘鵲（Australasian magpie）的歌聲，你可能會認為應該是鳥類在爭奪地盤或求偶的招數。畢竟，這是鳥鳴聲通常被認定的作用——雄鳥彼此競爭的方式之一。然而，鳥鳴聲不只有這兩種功能。在一些物種中，鳥鳴聲與競爭無關，而跟社會合作密切連結。一項對群居性的斑胸草雀的研究發現，雄性斑胸草雀唱歌提高了當地種群的社會凝聚力，進而幫助牠們協調築巢、交配、繁殖和覓食。

　　由此可見，自然界不只有競爭關係，生態學家越來越多地認識到合作的存在。鳥鳴聲不僅促進了物種層面的和諧，並強化了雄性與其伴侶之間的連結。

　　斑胸草雀（Zebra finch）成群穿越澳洲乾旱的內陸，共同尋覓種子，牠們是一種具高度社會性，而且能夠學習新聲音的鳥類。斑胸草雀是澳洲研究最多的鳥類之一，因為牠們很容易被圈養。但為了觀察斑胸草雀在野外的行為，生態學家特地前往布羅肯山附近偏遠的研究區域。為了錄製牠們的歌聲，生態學家設置了20多個麥克風，每隔四天從黎明錄到黃昏長達一年。

　　行為生態學家之所以選擇斑胸草雀作為研究對象，是因為雄性會唱出屬於牠們自己獨有的歌曲，而且這些鳴叫聲相對安靜。相比之下，比如噪鐘鵲（Currawong）的鳴叫聲就很響亮。

　　這一點很重要。鳥類輕聲鳴叫是一種信號，表明牠們並不是為了宣示地盤而發出警告。斑胸草雀的叫聲只有幾公尺之內的鳥類才能聽見，而且通常是當牠們都棲息在同一個灌木叢時才會唱歌，牠們為什麼這麼做呢？當每隻雄鳥唱出自己獨特的歌曲時，群體中的其他成員馬上就能知道是誰在唱歌，並估算附近有多少隻雄鳥。

　　如果把一隻雄性的歌聲播放給另一隻雄性聽，又會發生什麼事呢？在領地意識更強、社會性更弱的物種中，這種做法通常會引來攻擊性反應。但如果用在斑胸草雀身上，卻出現相反的效果。播放一隻雄性的歌聲，反而吸引了其他雄性前來共享一個空間。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經常能聽到多隻雄性在同一叢灌木叢中一同高歌。

　　生態學家在研究錄製的錄音中，每一次都能聽到斑胸草雀的歌聲，儘管2019年澳洲當時發生了過去百年來最嚴重的乾旱之一，環境極度惡劣，甚至沒有鳥類想要繁殖。但隨著氣候週期從乾旱轉為降雨和洪水，水促進了草的生長，也意味著種子的到來。鳥類察覺到這一點後，便開始繁衍交配。

　　隨著乾旱緩解，生態學家聽到了更多的雄鳥歌聲，並在雌鳥產卵的時候達到高峰。這表明斑胸草雀唱歌的目的，一部分也是正在跟伴侶「討論溝通」，有助於彼此同步活動。鳥鳴聲還可能跟鳥類的感受有關，當食物充足時，鳥類的感覺很好，歌也唱得更多。當一隻雀鳥在棲地聽見很多歌聲，牠們接收到其他雀鳥很享受目前的環境，使牠們更有信心決定開始繁殖。

　　所以，雄性斑胸草雀唱歌不是為了宣示地盤，那是為了求偶跟未來的伴侶展現自己嗎？也不是。雄性斑胸草雀通常傾向在找到伴侶後才唱歌，牠們站在旁邊的樹枝上唱給伴侶聽，而且唱歌的頻率很高，甚至是每天都唱。

　　雖然在大多數會唱歌的物種中，雌性也會唱歌，但雌性斑胸草雀幾乎不鳴叫。

　　這個現象讓生態學家相信，雄性斑胸草雀是專門為伴侶而唱，這或許與澳洲鳴禽常見的合唱有著類似的社會功能。比如一對鵲鷚（Magpie-lark）會一邊合唱，一邊跳著舞，做出獨特且同步的展翅、聳肩和擺動身體的動作。

　　合唱有助於強化牠們之間的連結，並幫助彼此協調行為。同步的歌聲和行動也展現了牠們合作的力量，以此警告入侵者。對斑胸草雀來說，雄性不斷地歌唱可能就足以讓牠們維持良好的關係。

　　鳥鳴聲是我們經常聽見的動物聲音，它是我們生活中的一部分。但對鳥類來說，唱歌遠不止是美妙的旋律，更是牠們生活的基礎，也是作為一個物種的本質。

原文出處：Convers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