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標示畫家的性別，你能猜出哪一幅是男性畫家的作品嗎？提示：你猜不到，答案在文末。

 

　　藝術界長久以來都存在高度的性別失衡現象，澳洲國家美術館的館藏只有25％為女性藝術家的作品。然而，這個數字卻已經比其他地方好很多，在全世界美術館的主要藏品之中，大約90％為男性藝術家的作品。此外，女性藝術家最昂貴的畫作——喬治亞‧歐姬芙（Georgia O’Keeffe）的《Jimson Weed/White Flower No. 1》——甚至無法排進有史以來最昂貴的100幅畫作之列。

 

　　為什麼女性藝術家的作品價值比男性低那麼多呢？一些經濟學家認為，養育孩子與負擔更重的家庭責任使女性在藝術界成功的機會變少；有些人甚至把原因歸咎於女性的「藝術品味」問題，2013年德國畫家格奧爾格‧巴澤利茨（Georg Baselitz）公然宣稱：「女人不會畫畫。這是事實，因為市場不會說謊。」

 

 

　　墨爾本皇家理工大學的經濟學家羅伯特‧霍夫曼（Robert Hoffmann）和布朗溫‧科特（Bronwyn Coate）想找出答案，他們假設可能原因有二：女性畫家真的畫得比較差，因此普遍不受重視；或者，純粹是性別歧視。所以他們進行了研究，測試人們在不知道作者是誰或性別的狀態之下，是否真的偏愛男性畫家的作品。

 

　　這項研究對普通美國民眾展示了1625年至1979年間繪製的成對畫作，每一對作品在風格、主題和時期方面都很類似，差別只有一幅畫是男性藝術家的作品，另一幅畫是女性藝術家的作品。

 

 

　　參與者分成兩組，一組能看見藝術家的姓名，而另一組無法。研究者想知道那些看到藝術家姓名的參與者，是否會更偏愛男性藝術家的畫作。如果是因為看到姓名——從而推測出藝術家的性別——導致更偏愛男性的畫作，那麼性別歧視確實存在。

 

　　結果發現，參與者並不在乎藝術家的性別。在兩個組別中，都有54％的人更喜歡女性藝術家的畫作。於是他們重複了這項實驗，如果參與者能正確猜出其他人的喜好（也就是第一次實驗參與者的選擇）就能獲得獎勵。結果還是相同，每組都有54％的人選擇了女性藝術家的畫作。

 

 

　　不過，哪幅畫更值錢呢？人們選擇男性藝術家的畫作是否出於個人品味之外的原因？藝術品買賣不只是關於審美觀：它是一個投機市場，因此藝術品本身就是一項投資。經濟學家又做了兩個實驗：在第一個實驗，如果參與者選到更昂貴的畫作就能獲得獎勵；在第二個實驗，如果參與者選到更知名的藝術家的作品就能獲得獎勵。結果發現，兩個實驗都出現了性別歧視：當被要求預測畫作價值與創作者名氣時，突然之間人們倒向了男性藝術家，而對女性藝術家的作品偏好分別下滑了10％和9％。

 

　　因此，藝術界的性別歧視並非源於個人的審美喜好——當然也不是巴澤利茨宣稱的「女人畫得不好」——而是人們認為男性藝術家創作的作品，更可能具有金錢價值、更有知名度。

 

 

　　研究者在第五個實驗中，再次獎勵了那些正確猜出其他人更偏愛哪幅畫的人，這一次所有人都能看到藝術家的姓名，但只有一組人被告知客觀上這兩位藝術家哪一位更有名（90％的情況下是男性藝術家）。獲得「額外消息」的組別選擇男性藝術家畫作的可能性高出了14％，人們利用名氣這種「特定資訊」來預測其他人更可能喜歡哪一幅畫。

 

　　當參與者被要求為藝術品賦予金錢價值，或者當他們被告知畫家的名氣程度時，性別歧視才會發生。這表示我們的藝術鑑賞力不是歧視性別，而是歧視與性別緊密關聯的東西：名聲。此外，由於男性藝術家在歷史上有更多機會成為藝術家——從而成名——男性藝術家的作品也被視為具有更高的價值。

 

 

　　因此，人們在不知道藝術家性別的情況下，其實覺得女畫家也畫得很好（甚至更好），但他們同時也認定「其他人／整個藝術市場存在性別歧視」，假如用高價購入女性藝術家的作品很可能會虧本，這或許就是女性藝術家的作品賣不動或無法賣高價的真正原因。

 

 

 

圖1：Lilla Cabot Perry（女）／William Merritt Chase（男）

圖2：Clara Peeters（女）／Osias Beert（男）

圖3：Judith Leyster（女）／Bartholomeus Assteyn（男）

圖4：Eva Gonzalès（女）／Gustave Caillebotte（男）

圖5：Marie-Louise Breslau（女）／Robert Lewis Reid（男）

圖6：Mary Cassatt（女）／John Singer Sargent（男）

圖7：William Merritt Chase（男）／Berthe Morisot（女）

 

原文出處：Convers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