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開始我們放棄了音樂?(據說是33歲)

「在過去幾年間,我感覺音樂從生活中不可避免地消失了。即使是那些跟我有音樂共同愛好的老朋友們,也幾乎都已經放棄了,或是讓音樂淡出了生活。」

 

  邁入30歲之後,你會開始注意到很多事情。這是一個過渡期,有很多顯著的里程碑:孩子、婚禮、房子、家庭、更多的孩子。這些新增到日常生活裡的事物,可能會讓人們覺得吵鬧與疲乏,但往往那些逐漸消失的東西卻不那麼明顯。

 

  音樂與文化作家丹尼爾‧雷(Daniel Dylan Wray)也出現了這樣的感覺,他投書《衛報》寫道:「在過去幾年間,我感覺音樂從生活中不可避免地消失了。即使是那些跟我有音樂共同愛好的老朋友們,也幾乎都已經放棄了,或是讓音樂淡出了生活。」2015年一項關於人們在Spotify上聽音樂習慣的研究發現,多數人從33歲開始就不再聽新音樂;法國串流音樂平台「Deezer」於2018年發表的一份報告的數據則是30歲。我們在20幾歲或更年輕的時候,通常認為「聽新音樂的欲望會像某種水龍頭一樣被關掉」的觀點很荒謬。然而,當我們步入30歲後,卻越來越難以反駁。

 

我們在20幾歲或更年輕的時候,通常認為「聽新音樂的欲望會像某種水龍頭一樣被關掉」的觀點很荒謬。然而,當我們步入30歲後,卻越來越難以反駁。

 

  被新音樂震撼、征服或感動的經歷在雷的活中始終存在,這種感覺他經歷過無數次,每當它再度襲來時,仍然感覺很新鮮。雷以書寫音樂為生,因此不期望別人能跟他一樣保持熱情——並不是每個人到30多歲就會放棄音樂,也不是說放棄是什麼錯誤——只是興趣和優先順序會改變罷了。對於有兩個五歲以下孩子的父母來說,他們的待辦事項肯定比聽團還重要。當小嬰兒在淩晨五點哭鬧吵醒你時,演唱會似乎就沒那麼吸引人,這我們都能理解。

 

  然而,當你與某人的共同愛好惡化時,這是一種詭異而疏離的經歷,而這種轉變也很微妙,雷說:「我已經記不清失去了多少免費的『+1票』。我沒能送掉尼克‧凱夫(Nick Cave)演唱會的免費門票,也沒能送出貴得驚人的流行音樂體育場演唱會門票,甚至連週末假日的門票也送不出去。」

 

  隨著年少輕狂的熱情、天真與激情減少,人們很容易把這種現象歸咎於年齡增長,但這是某種帶有年齡歧視的假設。文化探索或許會遇到很多阻礙,但人們並不會因為年齡增長從本質上失去好奇心,大部分的人不會停止尋找新書、電影、Podcast或影集,但音樂似乎是一種更容易被忽略的東西——或者甚至被視為你應該遠離的東西。音樂是年輕時建立身分認同的關鍵:當你固定了自己的想法後,對它的需求就會消失,也許是透過婚姻和孩子等明顯的標記。有時,當雷和旁人聊到要去聽演唱會、音樂祭或參加音樂派對時,他看到對方臉上流露出幾乎是憐憫的神情:「你認真嗎?你還在做這些事情?祝福你。」執著似乎被視為一種拒絕放掉青春尾巴的幼稚心態,好比一個已經禿頭的摩德族(Mod)拒絕剃掉他們僅存的毛髮。

 

音樂是年輕時建立身分認同的關鍵:當你固定了自己的想法後,對它的需求就會消失,也許是透過婚姻和孩子等明顯的標記。

 

  雷有一位年齡相仿、沒有生孩子的朋友也坦承自己對音樂的熱情越來越低,他認為原因是人們外出的次數越來越少——因此音樂不再是社交的重點——而更喜歡聽Podcast,或是在串流媒體上擁有更多選擇。另一個人則說,不只是音樂,他對任何事情都很難激起跟從前相同程度的興致;還有一位音樂愛好者和前製作人大方地承認,他現在真正在聽的樂團只有三個。

 

  這種對新音樂興致缺缺的現象,似乎與該年齡層的懷舊情緒不斷高漲不謀而合:比如所謂的「獨立低俗」(indie sleaze)這種奇怪的風潮,它帶著扭曲的玫瑰色眼鏡,渴望追溯和創造一些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儘管這種特殊的愛好令人反感,但它是一個有趣的視角,使我們瞭解到步入中年的人們是如何重新調整他們與音樂之間的關係,雷說:「我不羨慕任何人的懷舊情結,這個世界或許就是一個滿溢的污水坑,如果熟悉的音樂能點燃美好的回憶,那就喝掉它吧。」

 

雖然愛上一張唱片的興致沒有減弱,但當你知道自己可以分享的朋友越來越少時,這點就很讓人沮喪,因為這意味著越來越多人似乎離你越來越遙遠,而這是你從未預料到的事情。

 

  遠離無止盡的焦慮也沒有錯。艾瑪‧加蘭(Emma Garland)在最近寫的一篇文章表明,她停用了自己的串流媒體帳號,放棄無休止地追逐時代精神。跟上新音樂的節奏感覺是一項近乎徒勞的任務,雷自己有時也會感到麻木,聆聽新專輯有時就像例行公事,聽完也沒有任何收穫。文化的巨大很容易讓人覺得自己被困在一個內容不斷噴發的大工廠裡,必須比以往都還要努力工作,才能跟上生產線的步伐,而遠離這樣的瘋狂也沒什麼不好。

 

  但是,這跟雷觀察到的「放棄音樂」不太一樣——與其說是戰術性撤退,不如說是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冷漠。試圖保持對音樂的熱情可能是一種孤獨的追求,這個你曾經把友情、共同經歷和集體記憶連結在一起的東西,變成了單向的交流。雖然愛上一張唱片的興致沒有減弱,但當你知道自己可以分享的朋友越來越少時,這點就很讓人沮喪,因為看起來很多人已經長大到不會再愛著音樂,而你曾經以為這種長大永遠不會發生。

 

 

原文出處:Guard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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