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戀童症獵人社團的臥底報告

在英國,由於許多民眾擔憂心懷不軌的戀童症罪犯透過網路傷害孩子,因此有不少活躍的「獵人」組織。

 

  當你讀完這篇文章的時候,至少已經呈報一件新的兒童性侵案。在美國,每九分鐘就有一個孩子遭到性侵;在英國,這個數字更接近每七分鐘一個。兒童性侵是可怕且普遍的問題,就連警方也承認他們無法以逮捕來根治問題。

 

  在英國,部分民眾擔憂心懷不軌的戀童症罪犯透過網路傷害孩子,因此有不少活躍的「獵人」組織:他們都是平民,在網路世界中偽裝成孩童,等待「掠食者」主動提出性邀約。當掠食者無視正在跟「孩童」談話的提醒時,獵人就會在掌握充足證據後,透過直播「公審」的方式將其身分曝光。

 

  「獵人」的作風未必受到所有人接受,許多司法影集會把他們描述成多管閒事的滑稽角色。警方也未必喜歡他們。不過,也有一些案例表明,這樣的做法確實足以成為司法判決時的有力依據。

 

  戀童症嫌犯發出的邀約通常發生在公共場所(當掠食者要求孩童在公園或購物中心見面)或是掠食者的家裡。在2021年,單單英國就有超過150多個獵人組織與1148起疑似戀童的案件有關,其獲得的證據也協助起訴了數百起案件。

 

  劍橋大學嘉治商學院組織民族誌教授馬克‧德‧羅德(Mark de Rond)花了三年時間在英國最高效的獵人組織臥底,他試圖了解這樣的社團是如何運作,又是什麼樣的人會加入。透過這段期間收集的356,799句線上團隊私人對話分析,以及831頁的現場筆記與採訪,揭開了獵人組織的神秘面紗。

 

當掠食者無視正在跟「孩童」談話的提醒時,獵人就會在掌握充足證據後,透過直播「公審」的方式將其身分曝光。

 

  對大多數參與獵人組織的人來說,「追捕罪犯」可以帶來快感,但有些獵人也從中找到一種深刻的使命感。許多獵人的童年也經歷過虐待,這影響了他們對狩獵行動的看法,一個獵人說:「這個社區的很多人都深受這些人渣的影響。」另一個獵人補充說:「如果我能拯救一個孩子脫離魔爪使其倖存,那就足夠了。」

 

  獵人花在審判掠食者的時間,幾乎跟引誘掠食者上鉤的時間一樣多。這麼做是為了重申動機的純粹性——保護孩子的安全——相比於其他獵人組織,他們指責其他獵人組織的動機全是為了娛樂,嘲笑掠食者或進行身體和語言上的霸凌。雖說如此,幾乎所有的獵人組織都很重視收視率和觀眾,正如一條註解寫道:「我們這週末拍的兩部影片曝光率很高:分別有25萬和20萬觀眾。」

 

  戀童症獵人談論自己工作的方式好比超級英雄:一個無私的英雄拯救社區脫離邪惡的威脅,而正規機構(警察、政治家)卻做不到。在恢復道德秩序後,超級英雄默默地淡出舞台。

 

  獵人將性掠食者稱為視「無辜之人」為獵物的「怪物」和「邪惡的野獸」,即使獵人的數量是掠食者的四倍或更多,他們也會再三提醒彼此在進行公審時「注意安全」。

 

  這種態度為獵人的行為提供了邏輯與道德上的理由,他們相信「警察應該感謝我們為他們做了他們應該做的份內工作」,獵人將自己定位成「社會的最後一道防線」。這些角色相互依存:當警察或家長越被認為無能,孩子就越脆弱危險,怪物就越兇殘,而獵人就越英勇。

 

「如果我能拯救一個孩子脫離魔爪使其倖存,那就足夠了。」

 

  雖然警方歡迎公民參與打擊犯罪,但他們認為獵人的做法無濟於事。警方指責獵人收集的證據不足,危及正在進行調查的案件。此外,警方認為獵人無法保障那些可能很難被起訴的嫌疑人,也沒有採取足夠行動保護嫌疑人及其家屬,免受鄰居做出的報復與心理傷害。

 

  為何獵人組織堅持採取直播公審的方式,而不選擇危害較低的途徑?例如可以把任何證據交給警方處理,當法庭判決有罪後再上傳誘騙過程的影片;或者避免拍攝目標的臉,防止在司法還未定論以前,就先在網路上暴露其真實身份。獵人的觀點認為,由於掠食者通常在被捕後交保,直播能提醒社會大眾「掠食者就在我們身邊」,而家長也應該知道社區附近有「戀童者正在虎視眈眈」。

 

  羅德的臥底經驗表明,獵人堅持使用直播公審的方式,當然不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危害較低的替代方案,而是這樣才是他們追求正義的最佳手段。「公審」是正義與邪惡之間的決戰,而且必須在直播觀眾面前進行,法庭如何定罪並不是重點。

 

 

原文出處:Conversation

 

你可能會喜歡

《赤裸》:未能返家的城市迷航記

瑪格麗特・愛特伍:強制生產就是奴隸制

當愛帶來的是危險:LGBT與仇恨顯影

《框陷布蘭妮》:流行文化毀滅其巨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