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與加害人,局外人與局內人,一般人與惡魔,天使與一般人……我們與惡的距離有多近?《該死的阿修羅》邀請觀眾從一起夜市槍擊案,一起走入一群人的生活,一起看到人有多麼變幻莫測,並一起發現有時候或許只需要一個偶然,就走向天差地別的想像……
本片巧妙以網路遊戲連通片中一眾角色,同時也帶出生而為人的多面性。並不是網路遊戲讓人變得多面,而是網路遊戲讓人的多面性得以體現,故而物理距離不等同心靈距離,枕邊睡的可能是陌生人,而陌生人亦可能有恩怨情仇。天涯若比鄰,比鄰社區也可如天涯海角。
疏離造成的孤獨並不能為犯罪作為藉口,於是本片要討論的並非為殺人或者為當街開槍脫罪,而是意圖指出,如片中莫子儀飾演的誤入槍擊現場的台詞所說,早幾秒他就成了被兇手打死的被害者,後幾秒他就成了打死兇手的另一個加害人,而少年犯多一天則成了成年犯。
換句話說,雖然在結果上,被打死的人就是被打死,但有些被打死的人或許本來不用被打死。只要那些無法控制衝動的人有辦法控制自己衝動,或者有家人與朋友分擔自己情緒,或者接受治療解決自己問題,很多憾事就可以不用發生,成年人都不見得能控制,況且未成年人?
當然《該死的阿修羅》還是有一些角色塑造上的缺陷,但這或許不只是該片獨有的問題,而是一些當代台灣電影都時常會有的問題,那就是角色的刻板化。刻板化並非十惡不赦的罪過,相反地在介紹角色給觀眾認識時這時常是有利的方法,但在初步介紹後,就應該深入。
深入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必須至少轉折出在第一印象出來的第二印象,這樣的做法有助於讓角色更加立體,也能維持娛樂性。觀眾持續一直盯著一個角色會希望得到的是對角色更多地理解,理解會帶來更多樂趣,我們不該聲稱要更加多元,卻怠於探索個體──這是什麼意思?
這意味著我們應該有讓角色擁有更多展現獨特性格,而非僅是某種社會版角色拿出來的模版,我們不需要更多酗酒的單親媽媽,也不需要更多正義記者,又或者是更多被寵壞的少爺,或是沉迷實況的宅男。樓一安已經做得相對好多了,至少他聰明的透過不同刻板印象組裝做出立體性,但還不夠。
這也是為什麼本片第三章相當重要。在這裡,受害者成了加害者,局內人成了局外人,而另一方面,本片並沒有走向徹底地社會建構主義,徹底為所有人卸責。不,有些人的人性即便經過考驗仍然向善,那是一個暗戀著自己好友的男孩,而他的好友則是那個槍擊犯。
這次,他目睹好友與舊時女同學重逢,兩人因為談戀愛還有纏綿消耗掉彼此性力,在身心上獲得撫慰,就在他借好友住的屋子,兩個「阿修羅」成了「小天使」,卻讓失戀的男孩拿起好友的槍,只是這次他沒有像好友拿去對著人射,而是對著婚紗店的婚紗射,並且釋懷。
《該死的阿修羅》或許可以列入同類台灣電影的前段班,至少導演總算有將角色立體化且沒有將電玩作為病態人物的伴隨標籤,而僅是作為一種媒介帶出人性。不過裡頭的人仍然還有進化的空間,因為真正的人絕不可能被刻板印象堆疊出,也不可能那麼容易被看透。
電影資訊
《該死的阿修羅》—樓一安,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