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Mumu Dylan

 

　　二十五年前的中國，北京學生為紀念被迫辭去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總書記的自由派改革開放人士胡耀邦逝世，在天安門廣場以悼念胡耀邦辭世的名義發起集會活動。在學生主導下演進成以「追求社會平等、解決中國共產黨貪腐問題、新聞自由與言論自由」等訴求的民主化運動，累積不滿情緒已久的人民在抗議聲浪逐漸擴大之下，進而轉為全國性的示威行動。

 

　　一連串的抗議行動也造成中國共產黨領導內部的意見分歧，最終由鄧小平和李鵬等強硬派黨員決定使用武力解決問題，隨後於五月二十日宣布北京實施戒嚴，調動多達三十萬名解放軍兵力前往北京。六月三日晚間，解放軍開始朝著天安門廣場前進，即使在遭遇民眾搭起的臨時路障下，軍隊仍然朝著手無寸鐵的人們以實彈開槍射擊。清場行動到了六月四日凌晨，在軍隊持續逼近天安門廣場之下，儘管大部份參與運動的群眾不願意撤離，但在學生領袖商討對策後最終決定帶領群眾撤離天安門廣場，這場運動也正式被迫結束，六四事件又被稱為「天安門事件」或者是「八九民運」。

 

 

　　由於中國政府並不肯提出實際的死亡和受傷人數報告，再加上控制境內一切相關研究，六四天安門事件的死傷人數始終是眾說紛紜。各方來源提供的傷亡估計數目，小至數百人以至數萬人，其中還不包括事件發生後在全中國各地的處決案例，事件後也導致許多民運人士流亡海外，至今未能歸國。

 

　　六四天安門事件發生後引發全世界關注，並且進而產生許多紀念行動，其中不乏以歌曲、詩集或繪畫等各種形式的創作聲援。如美國民謠天后Joan Baez做的〈China〉、Billy Joel做的〈We Didn't Start the Fire〉亦有一句「中國戒嚴著」（China's under martial law）描述天安門事件時的戒嚴。當時台灣也曾發起聲援六四學運活動，演藝圈更集結許多藝人錄製〈歷史的傷口〉一曲；而近年來中國也有更多獨立音樂人不畏審查，以隱晦的歌詞來悼念六四事件。

 

　　六四事件發生當天，英國樂團The Cure正在羅馬舉行演出，聽聞此事的主唱Robert Smith在演唱歌曲〈Faith〉前，說了一段簡短的演說：「這就好比是兩種不同的思考方式，你可以認爲現況無論如何都他媽的無法改變，然後永遠停滯在原地，就與子彈卡在頭腦中立刻死去，沒什麼區別。或者你也可以認為自己已經準備好掙脫桎梏，唱起名爲《信念》的歌。然而，如果有人阻止你，不允許你唱，這時你該怎麼辦？這首歌謹獻給所有在那夜死去的中國人，就叫做信念。」

 

　　隨後，樂團開始演唱，Robert Smith特別在歌曲後半段增加以往所沒有的歌詞，為那些遠在中國、為信念而戰的人們唱著。演出結束前，主唱除了向當晚的觀眾道謝外，更提醒觀眾毋忘今夜。

 

 

 

 

　　中國異議歌手李志在獨立音樂圈中特立獨行且個人風格獨特，曾寫過〈廣場〉和〈女神〉這兩首紀念六四事件的歌曲。其中〈廣場〉一曲在開頭配上一段中國工運領袖韓東方隱喻意味濃厚的一段錄音，曲內背景傳來「救護車」、「劊子手」、「土匪」的聲音，最後更有天安門母親丁子霖表述喪子之痛的哭泣聲，整首曲子聽起來耐人尋味。

 

 

還沒有熟的一個果子，然後一些人就很餓，飢不擇食，

然後忽然發現一個果子以後撲上去把它摘下來吃了，一口吃下去，

甚至於連嚼都沒嚼就嚥下去，嚥下去以後發現肚子痛，

然後又苦又澀的感覺。

你說他應該不應該吃，你要說不應該吃他餓，

你要說他應該吃他吃的是個澀的是個不可以吃的東西。

 

如今這個廣場是我的墳墓，這個歌聲將來是你的輓歌。

你會被教育成一個壞人，見死不救吃喝拉撒的動物。

 

 

　　另一首同樣名為〈廣場〉的歌曲，由兵馬司唱片旗下的北京樂隊Carsick Cars創作，歌詞裡同樣有著非常明顯的意味。

 

 

廣場上曾經奔跑的青年

如今已經失去了他們的信念

而你整夜地坐在廣場裡面

等待黑夜夜吞噬你的一切

這是一個沒有希望的廣場

 

 

 

　　近年來在兩岸三地大放異彩的中國樂隊萬能青年旅店，歌曲〈在這顆行星所有的酒館〉乍看之下雖然並沒有深刻的感覺到隱射六四事件，但如果我們把歌曲中的「酒館」都替換成「廣場」，歌曲想表達的一切都明白了。

 

 

在這顆行星所有的酒館，

青春、自由似乎理所應得，

面向渙散的未來，

只唱情歌，看不到坦克。

 

在科學和啤酒都不能安撫的夜晚，

他們丟失了四季，惶惑之行開始，

在這顆行星所有的酒館，

都無法聽到遠方的呼喊，

野心勃勃的燈火，

瞬間吞沒黑暗的臉龐。

 

 

 

　　香港傳奇樂團Beyond在1992年發行的專輯《繼續革命》主打曲〈長城〉，主唱黃家駒在一段訪談中曾表示這首歌是描寫「中國人一貫的民族意識」。長城歌詞中反映強權暴政下所產生的封閉國度，犧牲了無數血肉之軀築成，而後人卻大多只會以此為榮，並不懂得反思。除此之外，歌詞中也諷刺中共政權下產生六四事件的意味。

 

 

圍著老去的國度，圍著事實的真相

圍著浩瀚的歲月，圍著慾望與理想

迷信的村莊，神秘的中央，還有昨天的戰場

皇帝的新衣，熱血的纓槍，誰卻甘心流連塞上

朦著耳朵，那裡那天不再聽到在呼號的人

朦著眼睛，再見往昔景仰的那樣一道疤痕

 

 

 

　　學運領袖之一的王丹在六四事件後，發表了新詩《沒有菸抽的日子》，他也透露在寫作此詩時已不再抽煙。這首新詩後來由台灣音樂才子張雨生譜曲，也讓歌曲廣為流傳傳唱至今。王丹在六四事件後多次被逮捕入獄，後來流亡至美國就讀哈佛大學，現常居台灣。

 

 

手裡沒有煙那就劃一根火柴吧

去抽你的無奈

去抽那永遠無法再來的一縷雨絲
 

 

　　時至今日，六四事件已經過去二十五載，也許沒有多少人會在意或關心過往曾發生在中國的六四天安門事件；而如今，台灣過去曾引以為傲的民主，也正在政客和大財團們不擇手段的方式下，慢慢消逝。

 

　　毋忘六四，歷史不該被遺忘。願那些曾經因追求公平正義、民主自由而喪生的靈魂安息，並期盼能早日平反過去曾英勇站出來的所有人。

 

 

 

音樂資訊

 

萬能青年旅店－〈在這顆行星所有的酒館〉

Beyond－〈長城〉

張雨生－〈沒有菸抽的日子〉

李志－〈廣場〉

李志－〈女神〉

Carsick Cars－〈廣場〉

Joan Baez－〈China〉

The Cure－〈Faith〉

 

圖片credit：Famous Pictures、六四檔案、ryanne lai@flick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