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有關女性主義的電影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女力團結的力量似乎變成最近炙手可熱的題材。令我們欣慰的是女性意識歷經多年終於發光發熱，卻不禁開始擔心這是否只是一時熱賣的流行趨勢，隨著潮水湧退又會被淡忘。

　　Greta Gerwig 的編導作品《淑女鳥》（Lady Bird）和《她們》（Little Women）像兩只清新可人的炸彈在大螢幕綻放煙花，為我們帶來不同凡響的細緻感受。兩部電影在上映後廣泛地被關注，在各大影展中囊括了許多獎項，包括好幾座最佳編劇和最佳導演。在此之前鮮少人知道原來 Greta Gerwig 除了演戲，還是個從小立志當導演的夢想實踐家。

　　與人生目標擦肩的歧路

　　1983 年出生於美國加州首都沙加緬度，Greta 生⻑在一個和睦的小家庭，中學就讀普通的天主教女校，很多人因此以為《淑女鳥》裡由 Saoirse Ronan 飾演的乖戾任性高中生是 Greta 的自我投射，她表示小時候自己很循規蹈矩，藏著源源不絕的企圖心。中學畢業她一心想前往紐約的藝術學院學習音樂劇，最後改變主意進入哥倫比亞大學附屬的巴納德女子學院。 「當我進到巴納德學院校園參觀時，我好想成為裡面我所遇到的女生之一，她們對我來說都像是女超人一樣。」她說道。

　　Greta 在巴納德學院主修英文與哲學，給予她作品的深度。為了更靠近表演藝術，她多次申請藝術創作碩士但始終沒被錄取，後來加入了哥倫比亞大學的表演代表隊，因緣際會和現今獨立電影導演 Joe Swanberg 合作呢喃核（Mumblecore）作品《愛的階梯》（Hannah Takes The Stairs）、《夜晚與週末》（Nights and Weekends）的編導和演出，誤打誤撞進入了影視圈。 Greta出演過許多我們耳熟能詳的電影，演技也受到獎項提名肯定。她沒有忘記要成為一名劇作家的夢想，只是命運要她繞上遠路，在《淑女鳥》問世以前她有很⻑一段時間都是以演員的身份為人所知。

　　命中註定和紐約相遇，與女生的靈感

　　Greta 在大學時觀察到女生與女生間多樣的互動型態，以及在曼哈頓的工讀生活寬闊了她的視野，成為日後創作非常重要的養分。像是 2012 與 2015 她出演現任伴侶Noah Baumbach執導的《紐約哈哈哈》（Frances Ha）、《紐約新鮮人》（Mistress America），除了挑綱女主，也一起撰寫劇本內容。故事都發生在紐約，場景帶領觀眾看見真實的曼哈頓日常，Greta 將自己夾在夢與現實壓迫中不斷衝撞，請求支持卻換得憐憫的血與淚編織進電影。由她本人詮釋主角對理想從趾高氣昂，到失意潦倒，最後懂的妥協與理想和平共處，輕輕勾起每個因夢想來到大城市人們心裏，那殷切又失落的柔軟角落。

「我的夢想跟你不同，不代表它們就不重要。」—《她們》

　　Greta 的電影有著獨特的共通點。對於奔向目標的熱切，由她飾演的角色面對生活都具有異常旺盛的生命力，像 Woody Allen 電影裡的人物們近乎神經質的喋喋不休，偶爾哲學的人生觀就這麼忽然流瀉出，對眼前遭遇的困難總抱持美國 50 年代的天真樂觀。 Greta 作品延伸她私底下積極的個性，以及對紐約的執著。劇中時常出現的城市光景充斥著紐約元素，除了她在巴納德學院的求學經歷，母親也是她人生重要的啟發者。她的母親曾經在布魯克林⻑大，在她眼裡的母親像個典型的紐約女生，勇敢、聰明、堅毅而有趣。 Greta 年幼時她們在曼哈頓旅行過幾次，母親總是帶著她一起冒險，紐約在她心中種下對夢想的想像，母親也成為她對「女人」模樣的雛形。

　　「關於⻘春期的電影很多，但幾乎少有著重在描述母女。」Greta 在《淑女鳥》電影訪問中提到。《淑女鳥》裡平凡宛如發生在你我生活中的劇情，一對性格強烈的母親與盼望⻑大的女孩可以突然劍拔駑張刺傷對方，又在下一秒發覺多麼深愛彼此，觀眾能在細節中的細膩情緒中找到 各自的共鳴。 Greta 說劇本完成時原本命名《母親與女兒》，但內容其實還涵蓋了女孩們的友誼衝突、女孩初識愛情的複雜滋味，甚至女孩努力融入的周遭環境。《淑女鳥》之所以打動人心，是因為我們都曾經歷成⻑過程堅強又脆弱的最黑暗，在蛻變成大人之際需要關心又渴望獨立飛翔的矛盾心情。

　　堅持不懈的閃亮女性

　　Greta 不論身為一位演員還是電影創作者，都十分擅⻑表現女性之間幽微的情感糾葛。看似不起眼的女生關係和女性質地，在她的描繪下變得閃閃動人。《她們》跟原著小說《小婦人》一樣講述馬區家四姊妹的人生，Greta 把姐妹間相互競爭，又是彼此最佳玩伴和後盾的感情深刻展現，在電影中也留下許多個人筆觸。她喜歡劇中有歡樂歌舞的橋段；她刻意避免十九世紀背景下婦女的束腰裝扮；她將對女性生來自主的見解，藉由四姐妹中的二姐、也是女主角 Jo 的精神直擊我們內心深處。身處在女性地位極低的世代，Jo奮力擁抱文學、不屈不撓地追尋身心的完全自由。有一幕 Jo 委屈地哭訴：

　　「女人不只有想法，她們還有靈魂與思想；女人也有野心和才華，而不是只有美貌。我受夠了 只有愛情是所有女人的歸屬!我覺得好孤獨！」

　　Greta 表示自己其實從小就胸懷壯志，但當她意識到大家認為野心勃勃的女生不吸引人，便不自覺地開始隱藏，直到大學被一位教授看穿她偽裝的柔弱，性別枷鎖與刻板印象的氣球瞬間爆破。如今 Greta Gerwig 是奧斯卡歷年來被提名為最佳導演的第五位女性，對她來說是至高無上的肯定。通往夢想的路跌跌撞撞，她閱歷了更遠的風景卻一直沒有放棄初衷，體驗過最深的迷惘和苦澀，最後終將發酵昇華成富有韻味的果實。在到達目的地的那一刻，眾人都為她喝彩。 Greta 就像她的創作啟蒙者 Jane Austen 和 Virginia Woolf，女性最纖細與最堅強的本質，在她身上散發著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