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九月二號，來自瑞典的迪斯可世代天團ABBA在Youtube上發佈了四十年來第一首新單曲MV〈I Still Have Faith In You〉，同天發佈的還有另一首雙主打單曲〈Don't Shut Me Down〉。〈I Still Have Faith In You〉發佈不到24小時，就累積了440萬觀看次數，兩週後已超過2000萬次播放。這支影片剪輯拼貼了ABBA樂團過往最燦爛的時刻，不僅有四位成員年輕時期的經典畫面，也包含了巡迴演出的花絮影像，更第一次使用了「阿巴化身」（ABBAtars，四位成員的3D虛擬成像）。

 

　　歷經長時間的解散單飛，ABBA不僅復出還推出睽違四十年的新曲，當然讓緬懷70年代迪斯可金曲的樂迷大為振奮。ABBA新曲上傳不到六小時，我的河道上就充斥了相關的英文報導。「咦，但是如果沒有像以前那樣好怎麼辦？」第一個想法是如此，畢竟ABBA創造過太多膾炙人口的歌曲，另一方面是，ABBA的經典樂風又該如何走出上世紀的框架，無縫融入21世紀？

 

 

　　然而我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第一主打〈I Still Have Faith In You〉雖然聽起來「就像是原汁原味的ABBA歌曲」，但卻不是一首真正的迪斯可舞曲，而是一首帶有音樂劇風格，以柔和敘事開頭的強力民謠。編曲也捨棄了招牌的迪斯可時代強勁配樂，而引入更為纖細、扣人心弦的管弦伴奏，後製的人聲渲染亦減少許多。而且最奇怪的是，這首歌記憶點最強的地方，並非ABBA過去歌曲中女聲合唱的清亮高音，而是鬼魂一般繚繞的低音呢喃：「Do I have it in me? I believe it is in there.」

 

　　這些低音搭配上ABBA青春時期與現在對照的模樣，幾乎足以讓歌迷飆淚。對我來說，〈I Still Have Faith In You〉是再完美不過的復出歌曲，它既具備ABBA的標幟旋律，又展示ABBA擁抱新時代跟新潮流的企圖心。全都已經高達七十歲的ABBA團員們並不打算僅僅複製過往的榮光，反覆演唱〈Dancing Queen〉、〈Mamma Mia〉或〈The Winner Takes It All〉爽賺下個十年。〈I Still Have Faith In You〉表面上是一首民謠情歌，但其實是ABBA與四十年後仍在聽歌的粉絲對話：「我依然相信你們愛我」，「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讓你們感動的那種力量？」

 

　　在副歌部份，老去的ABBA拋棄了懷疑，大聲喊道：

　　「我們還有那份力量！新的精神到來！

　　喜悅與悲傷，我們的故事依然健在！」

 

 

　　〈I Still Have Faith In You〉在歐洲各國音樂排行榜表現不俗，尤其是英國與瑞典。當然，若與ABBA的全盛時期相比，區區這樣的銷售數字無法相提並論。不過，ABBA的時代可沒有數位音樂串流，那個時代人們想聽音樂得真的買到實體卡帶才行。有意思的是，儘管大部分英語媒體樂評人都對兩首新歌給出了不錯的評價，也有些人認為節奏明快的〈Don’t Shut Me Down〉更像正統ABBA音樂，但同時也存在著滿另類的評論，譬如大咖英國記者威爾‧赫頓（Will Hutton）就覺得ABBA重出樂壇而且引起關注只是意味著享盡世代紅利的嬰兒潮人口依然還在對絕大多數的公民進行情緒勒索，他建議老人應該更加主動把金錢挹注在年輕族群身上，減少世代落差，譬如死掉的時候遺產最好是十分之一捐給國庫。

 

　　赫頓自己也是嬰兒潮世代，而且跟ABBA團員年紀相仿，他的這種呼籲跟憂心當然並非空穴來風，某程度上我同意他的觀察。只是赫頓並沒有注意到，如今ABBA音樂的消費者有一半以上其實是從未經歷ABBA全盛時期的年輕人。ABBA最近幾年努力融入網路生態，不僅有自己專屬的youtube官方頻道，今年九月甚至註冊了抖音。ABBA抖音帳號發佈不到兩週，就累積了六百萬粉絲，上頭的影片也都很輕鬆活潑，譬如班尼安德森彈鋼琴之類的，底下可以見到年輕粉絲瘋狂留言，說自己有多期待新單曲發佈。

 

 

　　根據Spotify統計，ABBA樂團每月有超過1700萬人聆聽，累計被播放次數最多的歌曲是：〈Dancing Queen〉、〈Gimme Gimme Gimme〉跟〈Mamma Mia〉。更奇怪的是，Spotify還發現最可能聆聽ABBA音樂的是18到24 歲區間的年輕人，而且從2014年開始，ABBA歌曲的聆聽次數就一直增加，截至2021成長了50%。2014年！那時ABBA甚至還沒決定要合體復出（那是2016年的事了）！難道是這些年來莫名增加的年輕粉絲把他們召喚回來舞台上的嗎？這些新出現的粉絲又是哪來的呢？是多年來不同電視節目、電影一再引用ABBA音樂累積的結果嗎？還是這個樂團真的具有歷久彌新的神奇魔力呢？

 

　　唯一確定的是，ABBA做到了任何一個音樂人夢寐以求的事情，直到容貌老去、頭髮變白，即便一度拋棄過舞台，他們的音樂依然受到歌迷的寵愛。就像〈Don't Shut Me Down〉中寫道：

 

　　我必須老實說

　　你看起來很疑惑

　　為什麼我今天會在這裡呢？

　　你這麼想也是當然

　　當我離開的時候，覺得已經受夠了

　　但是我以這身姿態再出現時

　　已經學會了該怎麼承受

　　愛跟希望是我在此的理由

 

　　現在你看到的是另一個我，重裝上陣

　　我會火力全開，別拒絕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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