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voir | 起狂的難道不是這個沒有公道的世界嗎？《討債女王》

起狂的難道不是這個沒有公道的世界嗎？《討債女王》

Lizard

2021/04/21 09:00

「我絕對告予恁死！」

　　一塊憤怒的磚頭，一場失控的抗議，兩個因禍相遇的孕婦，將合力面對一間無良的工廠，公視台語電視台全新喜劇電視電影《討債女王》將激起你的勞權意識，舉起人民意志的法槌，誓將那些不肯遵守契約精神的慣老闆送進歷史的灰燼，絕不讓他們「今天公祭，明天忘記」，既然人賤沒有天收，那就該捲起袖子，替天行道，討該討的債！

　　當先生因公殉職，工廠千拖萬拖，政府慢條斯理，家庭陷入火裡，身懷六甲，還有岳父和小孩要養的妳該怎麼辦？

　　隨著一塊磚塊丟出，穿過抗議人群，飛越警方防線，我們知道這是個怎麼樣的主角，她是敢衝敢拼而非那種遇上困境會自怨自艾、輕易投降的人。

　　「我顧美惠不是戇癮頭啦！」

　　白天抗議，晚上工作，假日查案，顧美惠在丈夫去世後，一邊腳踩縫紉機，一邊手拿抗議牌，還要跟來討債的道上兄弟玩起攻防戰，每天都過得充實且刺激。誰都沒想到，當初為了更好工作品質換的新車，去向地下借的十萬，一轉眼就成了四十萬，而隨著先生一轉眼成了一口棺材，那一台新車也成了一台廢鐵。

　　她要向政府討債，也要向工廠討債，因為兄弟也要向她討債，而她必須比兄弟們更瘋，才能不被打發掉，雞蛋與舉牌是基本款，必要的時候孝女白琴都要用上。工廠的大老闆與小主管開好車穿亮鞋，看她一個孤家寡人就要她息事寧人，軟硬兼施的打擊她的意志。但這沒有讓她因而被打發，而是讓她更憤怒，前一秒還笑臉迎人要拿酒給小主管喝，下一秒就變臉將酒淋在小主管還有鈔票上，然後一個賴打一把火點起來。

　　鈔票就這樣熊熊燃燒，而小主管被嚇得屁滾尿流，叫罵著逃開。

　　「汝這个痟查某！」

　　其實，閣較痟的，難道不是這個沒有公道的世界嗎？難道沒有被公道對待，還要默默忍受，禮貌待人，這才是所謂有「理智」的人嗎？當警察唯一的工作是保護那些得了便宜又賣乖的慣老闆們，而被慣老闆們剝削的勞工也無法從慣老闆手中取得證明不義的資料，因為慣老闆們利用其他勞工少賺比沒得賺好的心態役使他們為阻擋蒐證構成人牆，要怎麼能讓人不抓狂呢？

雞蛋與舉牌是基本款，必要的時候孝女白琴都要用上。

　　電影裡有個叫顧美惠「美惠姊」的男警察，總是一有空就來巡顧美惠的家，並總是無奈的看著被報警抓來的顧美惠，甚至總是關切顧美惠的行蹤。然而這就是他能做的全部了，因為身為警察是要依法行政的，而這便意味著沒有任何證據他就無法行動進行蒐證。如同片中另一名不幸被顧美惠砸磚塊的孕婦，她作為勞工局政府雇員，能做的事情也相當有限，因為關鍵證據「工時證明」文件始終被廠方聲稱不存在，廠方公然把政府當白痴說沒有這文件工廠也能照常運作，政府卻也只能摸摸鼻子「依法行政」開罰個幾萬。

　　而扭轉局勢的片中兩件關鍵行為，則如同顧美惠在片中打破僵局與觀眾眼鏡的種種討債行為，是遊走在「非法行為」的灰色地帶。

　　只要稍加領略其中荒謬，便不由得使人發笑。

　　飾演主角顧美惠的曾珮瑜在片中的演出堪稱一絕，全程台語口條輾轉配上熟練的罵功還有語調，讓觀眾聽得大呼過癮，完全就是耳朵的全套按摩。她完全主宰了這部戲，完全對得起討債「女王」之稱，如同本片編劇也完全對得起本片替她贏來的文化部優良劇本特優獎35萬獎金，因為沒有什麼比一個好劇本更對得起好演員。

　　顧美惠為幫丈夫還有自己家庭討個公道的不擇手段，充滿令人意想不到的驚奇，而曾珮瑜可軟可硬，可怒可哀，處變不驚卻又能先聲奪人的氣勢還有演技，以及臨危不亂，越挫越狂的表情，令人聯想到同樣擅長扮演堅毅而有魅力女性的國際影星羅莎蒙派克。最重要的是，劇本裡的對白充滿了自然而不尷尬的幽默感，這是台灣影視作品裡少見的一大優點，絕對讓觀眾雖然是在看一個充滿逆境與危險的故事卻不致於過於沈重和哀傷：

　　「歹勢啦，我不知道你老婆懷孕啊，知道你老婆懷孕絕對會改丟雞蛋啦」

　　而當這兩者到位，導演需要做的，只是把鏡頭放給演員表演。

　　所有的喜劇，近看都是悲劇。《討債女王》就像一個精美的戒台，讓曾珮瑜的才華還有勞工的困境閃閃發光，讓人捧腹大笑之餘，也讓觀眾更清楚身為勞工該有的意識與鬥志，畢竟靠天靠地靠政府，不如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