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同志》:對共產思想的信仰,終究是自欺欺人

「沒有共產主義,我還能相信什麼?」

 

  在批判某一段歷史之後,仍不忘以饒富批判對象的特質來塑造一個正面的形象作為收尾,是艾森斯坦 (Sergei Eisenstein) 的《波坦金戰艦》(Battleship Potemkin, 1926)及安德烈.康查洛夫斯基(Andrei Konchalovsky)《親愛的同志》(Dear Comrades!, 2020)之間的共通之處。

 

  不同於《再見列寧!》(Good Bye Lenin!, 2003)中,Alexander為不讓母親Christiane將一生貢獻給共產主義的努力化為泡影──或許也基於對逃離東德共產社會的父親不諒解──,他極力地守護母親對於東德及共產主義的希望,因此在母親臥病不起後編造了一連串蘇聯尚未倒台、東德依舊存在的謊言。然《波坦金戰艦》及《親愛的同志》中的人物,雖然經歷了政權抗爭、人民渺小如草芥的階段,他們最終仍以共產主義式的模樣迎接了那個尚不知在何處的未來。

 

  為蘇聯政府工作的Lyuda,從她最初所說「沒有共產主義,我還能相信什麼?」到反對女兒Svetka參與社會運動,甚至在女兒消失的頭幾個小時告訴搜捕抗議份子的人員:「如果我找到我的女兒,我絕對會親自帶她自首的」──以Lyuda的立場而言,她對於蘇聯及共產黨的信仰是無庸置疑的。然隨著對於找到女兒的希望越來越渺茫,直到下葬多具抗議份子屍體的男人告訴Lyuda:「我的確下葬了一個綁著藍色髮帶的女孩。」正當Lyuda半信半疑時,男人接著補充道:「她的襪子還破了一個洞。」此時,女兒仍然活著的可能性已然粉碎──因為Lyuda在女兒前往罷工現場前,才叨念著要女兒將襪子的破洞補上,這個事實對Lyuda而言再清楚不過,而這個事實如今被男人所證實,也同時是女兒已經死亡的證明。

 

所以,那埋葬的是誰的女兒?

 

  然而,在終日身穿納粹制服、打扮成希特勒模樣的父親稀鬆平常地指出了女兒剛回到家,Lyuda匆匆忙忙地前往頂樓,並的確看見女兒正站在屋頂上──不論是對因女兒早已死去而對共產社會感到絕望的Lyuda或是恐懼於自己將要在監獄內度過餘生的Svetka而言,對前景的信念在兩人的重聚後又重新燃起。

 

  當兩人緊握雙手、挺立地凝望著夜空,如同《波坦金戰艦》「四海兄弟皆一家」的結局,兩部電影都以一個共產黨式的宣傳手法 (Propaganda),試圖傳達共產黨不斷對生活其中的人們所灌輸的信念:「一切都會沒事的,一切都會解決的。」只是,這樣的宣傳,與Alexander善意的謊言毫無兩樣──即便它們的出發點是對於信仰的堅持與守護,但本質上終究是一種不願面對「共產社會已經在精神上死亡」的自欺欺人。

 

 

電影資訊

親愛的同志》(Дорогие товарищи! / Dear Comrades!)─2020

你可能會喜歡

《寂靜之死》:服從是人類的唯一命運

破繭而出完成蛻變:《青春簡單愛》

《著魔的國境》:烏東的傷痕,台灣的瘡疤

冰冷的搖滾之《夏》:俄羅斯禁片小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