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6年，一名悲傷的女士來到曼哈頓的獸醫診所，提出了一個不同以往的請求：她想為剛去世的愛犬舉辦一場體面的葬禮。這名獸醫深受感動，決定提供自家蘋果園作為葬禮場地。消息傳開後，這名獸醫迅速收到許多類似的請求。如今，蘋果園成為了哈茨代爾寵物公墓與火葬場（Hartsdale Pet Cemetery & Crematory），它是美國第一個寵物公墓，也是超過七萬隻狗、貓與其他寵物的安息之地。

　　一項針對1000多個寵物墓碑的新研究顯示，自從人們第一次為寵物埋葬以來，人類與寵物的關係發生了戲劇性變化：寵物已經從單純的朋友變為親密的家人。隨著時間演進，寵物更常被冠上家族姓氏或被形容是自己的孩子，甚至相信牠們死後也能夠進入天堂。

　　2014年，紐卡索大學動物考古學家艾瑞克‧圖里尼（Eric Tourigny）在調查多倫多市中心一間19世紀中期的房屋廢墟時，產生了分析寵物墓碑的念頭。圖里尼發現屋主把愛犬埋在自家後院裡，開始好奇寵物墓園是否能觀察到貓狗的家庭地位變化。

　　於是他前往英國四個最大的寵物墓園，其中包括英國最古老可追溯至1881年的海德公園。然後，圖里尼對寵物墓碑上面的文字與符號象徵進行了初步的系統分析，搜集了1881年至1991年共1169個寵物墓碑的資料。

　　事實上，寵物墓碑數量的增加已經可以看出人與寵物關係的變化，圖里尼說：「從前，大多數主人是把寵物遺體扔進河裡或當成廢棄物處理，不然就是賣掉牠們的皮毛或肉。」一些主人會把寵物埋在自家後院，就像在多倫多看到的那樣，但很少人願意將寵物埋葬在專門的公墓裡。

　　圖里尼把這樣的轉變歸功於達爾文與當時的科學家，他們的著作讓動物地位變得與人類更加平等。此外，自從維多利亞時代越來越重視個人情感，社會也更容易接受主人公開對寵物表達愛意的行為。不過，早期的寵物墓碑基本上很簡陋，通常只寫上寵物的名字與日期，例如「親愛的毛毛」或是「莫德，一個忠誠的老友」。

　　然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圖里尼注意到重大的變化，墓主在寵物墓碑上開始以「媽媽」或「爸爸」自稱，1976年的一個墓碑寫道：「這裡躺著我最摯愛的小精靈，媽媽的小天使。」更多寵物冠上了家族姓氏，例如「毛毛」變成了「毛毛‧史密斯」。

　　在1910年以前，只有三個墓碑把寵物視為家人（大約不到1％），只有六隻寵物被冠上家族姓氏。但在二戰結束後，將近20％的墓主把寵物視為家人，有11％的寵物被冠上家族姓氏，而且貓的墓碑也開始增長。

　　這些變化與寵物的地位提升相符。在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的英國和美國，由於除蚤洗毛精與貓砂的發明與普及，狗——後來還有貓——開始更常生活在室內。小家庭變得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富裕，給予人們更多時間和空間陪伴以及與寵物互動。寵物食品、玩具和藥物選擇更多樣，甚至媲美人類所吃的食物。劍橋大學歷史地理學家、人類與動物關係變化專家菲力浦‧豪厄爾（Philip Howell）在探討英國維多利亞時期寵物狗的著作寫道：「人們更願意把寵物視為家裡的一份子。」

　　人們看待寵物死後的方式也有所轉變。在19世紀，像基督教十字架和猶太教大衛之星這樣的宗教符號很少出現在寵物墓碑上，主人和寵物能否在天堂或來世相見還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海德公園裡1900年的一個墓碑寫道：「我可以想像我們之後還會再見面嗎？」然而，僅僅幾十年後，人們似乎肯定貓和狗也能進入天堂，1952年一隻名為丹尼的家貓墓碑上寫道：「上帝會保佑我們直到再相會的那一天！」

　　圖里尼發現，1910年以前，只有六個寵物墓碑上有宗教或暗示死後世界的象徵符號（約1％），但在二戰結束後這個數字達到了104個（接近20％），他說：「在此之前，如果你公開說寵物會上天堂，可能是非常有爭議的說法。」

　　不過豪厄爾指出，由於這項研究只涵蓋英國的四個寵物墓園，仍不清楚這種現象是否也適用於歐洲其他地區或全世界，因為各地文化對寵物的態度可能有巨大的差異。

　　圖里尼的資料截止於1990年代初，當時他調查的墓園已經沒有空位，也不再接受埋葬寵物。但墓園的做法已經證明，人們與寵物的關係已經變得更緊密了。2016年，紐約州開放寵物與主人合葬在人類墓園，時任紐約州州長安德魯‧古莫（Andrew Cuomo）說：「這些動物是許多紐約人的家人，如果一個人死前最後的遺願是與寵物在天堂相見，我們又憑什麼阻止呢？」

原文出處：Sci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