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打造的狂暴杜鵑窩──《拉契特:黯衣天使》

《拉契特:黯衣天使》改編自知名小說《飛躍杜鵑窩》。

 

文|Gerda

 

  70年代知名電影《飛躍杜鵑窩》中的反派「護士拉契特」,曾經被評為好萊塢電影史上第二名的壞女人,她的邪惡程度只輸給《綠野仙蹤》裡的西方女巫。《飛躍杜鵑窩》描述因為犯罪而進入醫院的精神病患如何試圖逃跑,掙扎抵抗各種現在看起來莫名其妙但當時人們信以為真的恐怖療法,最後男主角被象徵一切壓迫來源的護士長拉契特切掉前額葉,變成了廢人。

   

  2020年由Netflix首播的《拉契特:黯衣天使》,就其概念有點像是作為經典電影《驚魂記》的前傳《貝茲旅館》。同樣是以非常可怕的反派視角作為出發點,重新建構跟詮釋電影中提出的世界觀。護士拉契特變得更加有血有肉,影集中一再回放原本電影中僅是淡淡提到,她參與二戰的回憶。按照原本的設定,拉契特似乎是因為在二戰擔任醫護兵而變成了乖戾的個性,但是在《拉契特:黯衣天使》卻是反其道而行,描繪出一個不見容於世界、遭到親生父母遺棄、寄宿家庭精神虐待而帶有精神病質(psychopath)的年輕女性,因為無處可去所以乾脆從軍混口飯吃,戰爭並沒有破壞她的人格,她本來就是個道德感低落、欠缺同理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病態人格者,像這樣的人在常人無法忍受的恐怖戰爭環境中反而能夠派上用場大放異彩,戰爭結束她不再為軍隊所用,反而才是一切失控罪行的開始。

 

  《飛躍杜鵑窩》原著小說發表於1962年,由肯‧克西撰寫。雖然是一部點出了許多社會問題的優秀作品,但無法否認的是不管是原著或者電影都充斥著濃厚厭女情結,譬如男主角麥克菲分明是因為跟未成年少女上床,觸犯法定強姦罪而獲判進入精神病院,但他始終認為自己不過就是正常抒發性慾,根本不應該受到任何形式上的制裁。而他對於精神病院壓迫體制的反抗,又很微妙的是透過頂撞冷酷無情的護士長(一位胸部雄偉的女性),以及故意鼓勵其他人違反規定跟院友上床來追求他所謂的自由。

 

  在《飛躍杜鵑窩》中,女人只有兩種:一種是生性殘忍、操弄權力、計較小節宛如軍中故意整人的士官長那樣的護士長;另一種則是風騷甜美人盡可夫名字叫做糖果的小妓女,儘管把賣淫當做腦袋壞掉,從而將街頭妓女抓進精神病院確實是值得檢討的問題。強大的女人鐵腕摧毀男人的自由,柔弱的女性成為男人呼之即來的床伴,她們都只代表了性/權力,只有「可以上」跟「不能上」的區分,不代表她們自己。

 

  把故事視角從被限制自由的男性罪犯麥克菲,轉換到讓他失去自由,乃至最後失去自我意志的殘忍護士長拉契特,不啻是一種對過去主流文本的刻意挑釁。第一季接近尾聲時,女性角色甚至說出:「誰需要男人(在此指男性精神科醫師)?沒了他們,我們運作得更好。」

 

既然切斷腦前額葉手術都能得諾貝爾獎,把人煮到半死的水療當然也可以稱為科學。

 

  《拉契特:黯衣天使》承襲了《飛躍杜鵑窩》中對於當時各種不人道精神療法的描繪與控訴,也同樣引入了對性慾和道德的思考,因為過於寫實的還原恐怖的腦前額葉切除手術乃至根本就是刑求的「水療」,讓影集看起來非常恐怖,尤其是這些病人被強制住院的理由很多都只是因為她們是同性戀。這些都是影集改編成功的部份,除此之外,也應該稱讚畫面顏色與主角服裝非常好看,在彩度高得接近魔幻的場景下,各個女性角色演技都很出色,她們有些是性愛上癮的小護士、有些是單戀醫生的悲慘熟女、有些是能力卓越卻只能屈居政客秘書職位的知識分子,這些角色拼湊出了1947年「不安於室」女性的各種樣貌。

 

  不過影集同時也寫壞了一些新創的角色,譬如拉動主線前進的殺人魔男主角,不羈的個性有點像《飛躍杜鵑窩》中的麥克菲,但他犯下罪行的過程以及之後的表現卻難以說服觀眾其實他也只是體制的受害者。影集似乎想要定調,把「反抗泛基督宗教的僵化性道德觀」當成主線,但卻都沒有寫得很深刻,因此引起不了太大的共鳴。也影響了原本應該亦正亦邪很有反派魅力的護士拉契特,使她無法更上一層樓成為讓人可以充分理解跟認同的角色。

 

  《拉契特:黯衣天使》已經續訂第二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部MeToo時代重新詮釋經典的大膽嘗試,但可惜當改編對象是這麼強大的影史經典,劇本跟人物塑造應該要寫得更好才可以,第一季卻沒有做到。

 

 

 

影集資訊

拉契特:黯衣天使》(Ratched)─Netlfix,2020開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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