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歷史是一部男性對女性反覆傷害與篡奪的歷史，為的是毫不遮掩地建立對女性的專制暴政。為了證明此言屬實，現將下列事實昭諸誠實不欺的世界。」

─《觀點宣言》，1848，優妮絲‧牛頓‧富特與其他67位女性及32位男性簽署

　　在19世紀初期，亞里斯多德的《天象論》（Meteorologica）仍然影響關於氣候的科學思想。這個起源於古希臘的靜態氣候理論，將半球分為三個固定的氣候帶：寒冷的極地、溫和舒適的中間，以及炎熱的赤道。直到1850年代，科學家的研究才逐漸發展成所謂的「動態氣候學」。

　　事實上，早在石油公司埃克森美孚發現全球暖化以前的120年，科學家就已經發現溫室效應：當二氧化碳濃度上升時，像大氣層這樣的封閉環境就會升溫。1856年，業餘科學家優妮絲‧牛頓‧富特（Eunice Newton Foote）在美國科學促進會（AAAS）的第八屆年會上展示了研究成果，成為第一個提出二氧化碳與氣候暖化相關的科學家。

　　富特的論文《影響太陽光線熱度的環境》（Circumstances affecting the heat of the sun’s rays）隨後發表在科普雜誌《科學人》（Scientific American），專欄認可她的「實踐精神」，並寫道：「我們很榮幸地說，這是一位女士所完成的研究。」富特使用氣泵、玻璃氣瓶和溫度計來比較陽光對「二氧化碳」與「普通大氣」的影響，透過這種基本卻有效的方法，她總結道：

　　「這種氣體（二氧化碳）在大氣層造成了地球升溫；如果像一些假設那樣持續下去，在歷史上的某個時期，它在空氣所佔的比例會比現在大，那麼氣溫升高……肯定是必然的結果。」

　　遺憾的是，她的科學成就在短短三年後被遺忘了。當時可能完全沒聽說過富特的愛爾蘭物理學家約翰‧廷德爾（John Tyndall）也發現同樣的現象，他憑藉豐富資源與特權，得以進一步展開研究。於是，廷德爾被譽為氣候科學的先驅，而富特的名字就這樣消失在歷史之中。

　　廷德爾和富特都沒有提出人類活動對當代氣候變化的影響，直到1890年代瑞典科學家斯萬特‧阿瑞尼斯（Svante Arrhenius）才預測出工業排放的二氧化碳所造成的人為暖化。富特出生於距今200多年前的1819年，她的發現幾乎從來沒有受到重視，《公共領域評論》（Public Domain Review）寫道：「一切都因為她是女性，富特甚至被禁止閱讀其他描述其發現的相關論文。」

　　此外，富特的論文未能在協會的年會上發表，她的論文後來發表在《美國科學雜誌》（The American Journal of Science）上，但結果跟發表在《科學人》差不多，她的重大發現只被當成「一位女士」的創新研究。一篇題為《科學女性──冷凝氣體實驗》（Scientific Ladies—Experiments with Condensed Gas）的評論開頭如此寫道：「有些人不僅把這當成玩笑，而且還展現出刻薄的思想，認為女性不具備科學研究必需的頭腦與精神。」

　　人們雖然讚美富特，將她捧為女性典範，卻未能傳達她的發現的重要性。在美國科學促進會的研討會上，史密森尼學會首任會長約瑟夫‧亨利（Joseph Henry）讚揚了富特，他聲稱科學「不分國家，也不分性別」，但這個口號在現實世界中屢次被證明只是幻想。富特所忍受的不公與歧視表明，她身為女性在許多方面都被刻意排除——不僅被科學機構拒之門外，也被教育機構和資助來源忽視。

　　她發現了溫室效應卻被歷史遺忘，直到近年才被重新提起，莉拉‧麥克尼爾（Leila McNeill）在《史密森尼》雜誌寫道：「這與瑪蒂達效應（Matilda Effect）有關，這是一種男性因女性科學家成就而獲得榮譽的趨勢。」在這個故事中，我們沒有理由不相信兩位科學家確實是各自獨立發現了溫室效應，而富特也確實早於廷德爾先發現。假如當時她得到了應得的榮譽與科學機構支持，誰也不知道她的研究能夠發現多少東西。

　　阿瑪拉‧哈德勒斯頓（Amara Huddleston）在「Climate.gov」網站上寫道：「她過去在科學界可能毫無地位或影響力，但她的貢獻已編織成更廣闊的女權故事。」1848年，富特參與紐約州塞內卡福爾斯舉行的第一屆婦女權利大會，她的名字排在《觀點宣言》（Declaration of Sentiments）簽署者名單的第五位。《觀點宣言》是一份要求在社會地位、法律權利、教育、經濟和科學機會方面全面實現性別平等的文件。

原文出處：Open Cult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