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這或許可以概括這部片,對於音樂外行而言,裡頭的音樂流派與術語或許會讓人無法看熱鬧,而由於本片談到的是與電影公司合作的「配樂家」而非僅是「音樂家」,裡頭引用了許多影史軼聞,比如金凱利、比如庫柏力克,都有在本片中登場,但是裡頭的情境對我們而言是內行的,關於追夢的義無反顧。
「總有一天,我們都得回到地面。」
作為一部談論追夢的劇情片,《我的學生都是配樂大師》開頭會讓人感到有些似曾相似,透過無名小卒傑瑞赫斯特(Jerry Herst)眼光,我們看到馬利歐泰德斯科(Mario Castelnuovo-Tedesco)這位隱藏幕後的音樂大師是如何巧舌如簧又如何洞察人心,開頭就把一位希望與他學習音樂的建築師給勸退了。他彷彿是音樂的福爾摩斯,只要聽你彈出的幾個音,就可以看到你的人生。
這也貫通了本片的主題,關於衡量夢想與人生,你覺得你配得起自己的夢想嗎?你願意用你的人生交換一場夢想的入場券嗎?如果你耗費一生在地獄之中卻等不來澆熄欲火的啤酒,而僅是啤酒泡沫,那麼你會後悔嗎?
毫無疑問,傑瑞赫斯特(Jerry Herst)就算沒有在人生勝利組的船上,也至少曾經待在上面。他畢業於名校,還是執照律師,朋友高就於電影公司,甚至曾經發行過暢銷單曲〈稀有〉(So Rere),老家還有家族企業以及一個癡心的女孩等著他回去。
然而,他選擇遠離這一切,提著一皮袋,跳到熱得要死的鬼地方去,住到地下室裡,就為了拜這位「義大利的布拉姆斯」馬利歐泰德斯科(Mario Castelnuovo-Tedesco)為師。而這個古怪的老先生卻用古怪的幽默告訴他,雖然他很有天份,但他的音樂缺乏感情。
傑瑞不懂這個老頭在說什麼,他可是曾經寫出感動一堆人的暢銷歌曲呢。
透過霧濛濛的打光效果,以及對棕櫚樹的數次特寫,本片營造出了一種漫長的夏日感,你可以從那種汗流浹背還有片中角色所提及傑瑞的「臭味」感受到這種令人熟悉的夏日感。室內過於灰暗因為陽光過於強烈而必須遮蔽,即便在夜晚的戲,也沒有太多華麗的打光,此時正值二戰之後,世界正在重新尋找自己的方向,領著退伍補助過活的傑瑞也是,他希望成為一名更好的音樂家。然而他第一次與馬利歐見面,馬利歐就告訴他,他所能做的只是讓傑瑞更容易成為自己,於是這不只是一種音樂技巧上的傳授,更多的是一種審視人生的指導,馬利歐精通各路大師風格,然而他自己卻甘心做為一名電影「配」樂家,無法「主」導自己的作品,也無法在自己參與的作品留名,而這也漸漸勾起了傑瑞的疑問。
究竟,自己所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我們總是他人夢想的內行,自己夢想的外行,過度清明的審視他人的「努力」配不配得起他人的成就,而欠缺清明的審視自己的「努力」配不配得起自己的成就。片名雖有「大師」,但比起師生間蕭規曹隨的展演,更多的卻是一同「迷失」,
有時候執著會使人成魔,特別是我們忘記初衷的時候,便只能糾結在某些事上盤旋不去。
追夢的過程在外人看來,就像捨棄一切在炎熱夏日待在破爛小屋,住的還是積滿灰塵的地下室,你或許會遇上幾個也在追夢的人,齊聚在一起取暖,但大家心理終究明白,終究有些人會脫隊,而走到最後的人也不見得能抵達夢想,而可能是抵達自己人生的終點。電影雖然有不少歡笑的場面,但更多的是人生的苦悶,悶的不是為了成功的受苦,而是不知正確與否的焦慮,大量的背景資訊以及支線,說的是這樣集體的焦慮。尤其當原本只存在於電話裡的父親嗓音,具現為驟現在臥室的父親本人,還有毫無徵召突然出現的弟弟,以及直到片尾才從言語裡提及到化為具象存在的等待傑瑞的女孩,不斷的提醒傑瑞:
「沒時間了。」
傑瑞最後選擇了一條折衷的道路,他走向了馬利歐當初揶揄他會走的路──一個利用閒暇創作的執業律師。然而這其實跟他的老師是同一條折衷之路,馬利歐曾經搬回義大利任教,卻終究失望的逃回美國。歐洲已然隕落,家鄉只存夢鄉,如同傑瑞背對觀眾,在小房間裡彈指進入夢鄉,一切早已不復返,僅有樂音能留念。
電影資訊
《我的學生都是配樂大師》(The Maestro)-Adam Cushman,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