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嚴之後越發開放多元的台灣,對於針貶時事與議政的想像不再停留於傳統的書寫論戰,在今日越來越平易近人且自成風格,與政治嘲諷漫畫有些相似的謎因、越趨難辨立場的反串,都是現下年輕人對於政治與社會的初步表態,我們不會因為散播一張圖片而惹來殺身之禍,也可以在公開場合發表談話,但在1990年代的阿爾及利亞,內戰煙硝正劇,這裡有一群女孩想舉辦阿爾及利亞史上第一場時裝秀,卻遭遇了太多難關。
《女孩要革命》入圍今年坎城影展一種注目單元、最佳首部電影金攝影機獎,亦是2020奧斯卡最佳國際影片阿爾及利亞代表,看似風光但實際上卻被本國政府禁演。這是導演莫妮亞梅杜爾 (Mounia Meddour)首部劇情長片,用手持特寫鏡頭大膽地重現當年女孩們的勇敢青春。
片中可以看到四處都有軍人攔查,1991年阿爾及利亞國民大會選舉第一輪結果顯示伊斯蘭拯救陣線將獲勝後,政府取消了選舉,政府與反對派的戰鬥隨即開始。娜吉瑪平常是個普通的女大生,熱衷時裝設計,晚上也會與朋友們出遊玩樂,看似再平凡不過的行為卻成為極端保守派教徒唾棄的對象。對於保守派來說,在學校教授和學習法文的人們,那些想擁有謀生能力的女學生都是被西方文化污染的人,即便是一般大眾也不大認同他們。要求女性戴好頭巾穿好衣服的宣傳在街頭不斷出現,娜吉瑪怎麼清也清不完,因為這是一個文化氛圍,整個社會都對伊斯蘭女性有如此期待,但是否要有這身打扮才能榮耀真主?
近日阿爾及利亞作家答悟得應法國在台協會的邀請來到台灣,及給出了他對伊斯蘭女性穿著的看法。他認為,「平常不會有人戴著全罩式頭套在街上行走,為何能因宗教理由而放行?」事實上現代國家多早已世俗化,多數並沒有設立國教,並落實政教分離,國家的法律高於宗教誡規,對於宗教組織的管轄也是必要的,對於要求宗教組織財產透明化等人事問題多數人們是支持的,但到了宗教自由是否影響人權時,人們的立場又模糊了。答悟得曾經也遇到一位女性說戴面紗是自己的選擇,但他不認為戴面紗是自由的表現,反而展現放棄自由,一定程度上也放棄自己的身體。事實上我們如何能判定戴面紗是個人意志的展現呢?若從小就在傳統的家庭長大,是與非的二元對立已然成形,又怎能分清戴面紗是女性的個人選擇抑或社會傳統價值的附著禁錮。
片中娜吉瑪想用白色罩袍做成禮服辦一場時裝秀,這似乎也對應到了她對於國家的熱愛,即便這裡烽火四起,女性處境艱難,她卻依然希望可以待在這裡盡一己之力,白色罩袍代表的是傳統,她卻賦予它們新的意義,如同她希望宗教能夠與時俱進,宗教可以是柔軟的,在每一個時空調整為最合適的樣子,它們可以讓人更為美善,如同這些禮服讓女孩們如此耀眼,而非成為壓迫她們的重擔。女性走上伸展台、走入公共場合,找尋自己在社會中的位置。她們的反抗並不激烈,甚至帶著柔美,她們沒有竭力撕毀過去,而是希望與之並肩前行。
本片雖描繪的是1990年代的阿爾及利亞,但隨著近年極端主義興起,觀賞本片更讓人不勝唏噓,阿爾及利亞歷經黑色十年,如今許多阿拉伯國家在推翻威權政府後仍未妥善運作民主制度,威權的擴張與再起比我們想像中快,極端主義的崛起亦非偶然,而又有多少人願意起身反抗?
電影資訊
《女孩要革命》(Papicha)-Mounia Meddour,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