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0年，斐迪南‧麥哲倫（Ferdinand Magellan）出生在葡萄牙北部一個沒落的騎士家族，先後在印度和馬來西亞的海外戰爭為葡萄牙皇室服務數十年，但是為國盡心盡力的麥哲倫在1518年遭到葡萄牙國王拒絕後，轉而投靠了祖國最強大的競爭對手：西班牙。西班牙皇室抓緊機會支持麥哲倫的探險之旅，希望找到一條通向摩鹿加群島（俗稱「香料群島」）的西進貿易航線。然而，對葡萄牙人來說，麥哲倫與頭號公敵結盟的行為無異於叛國。

 

　　在動盪不安的十六世紀初，像哥倫布這樣的航海家開闢了廣闊且適宜開發的新大陸。在歐洲以西，美洲和加勒比群島擁有豐富的自然資源，而東邊除了印度還有盛產肉豆蔻、丁香和豆蔻皮的香料群島。由於歐洲人對香料的需求越來越大，每個國家也都想控制通往這些島嶼的航線，藉此賺取大筆財富。

 

　　為了調解西班牙和葡萄牙在海外日漸高漲的利益衝突，教皇亞歷山大六世在1494年制定了《托德西利亞斯條約》（Treaty of Tordesillas），將東半球歸給葡萄牙，西半球歸給西班牙。但正如歷史學家史考特‧菲茨派翠克（Scott Fitzpatrick）和理查‧卡拉漢（Richard Callaghan）在《太平洋歷史期刊》（Journal of Pacific History）所寫：「這個舉動只是引起兩國進行更激烈的競爭，不停地爭奪新的領土與控制世界貿易路線，並嘗試將分界線劃得偏向自己。」

 

　　麥哲倫的目標是直接踏進這些具爭議的水域，他告訴西班牙皇室「摩鹿加群島實際上可能屬於條約裡的西班牙一方」，因為只要往西邊航行、穿越大西洋並通過南美洲尖端還是能抵達。如果途中碰巧發現其他島嶼，對西班牙和麥哲倫來說也都是額外的好處。

 

 

　　但西班牙皇室無法完全信任出身葡萄牙、還效力過敵國皇室的麥哲倫，因此雖然西班牙國王授予他一支五艘船組成的船隊，以及大約280名船員執行任務，但船上大部分的船員都是西班牙人（包括五名船長中的三名船長），而許多船員更是打從心裡不相信麥哲倫的目的。

 

　　同行的航海探險家、威尼斯水手安東尼奧‧皮加費塔（Antonio Pigafetta，環球航行倖存下來的18人之一）在航海紀錄寫道：「同行的船長和水手都不喜歡他，對此我不知道確切原因，但或許因為他是葡萄牙人，而其他船長是西班牙人或卡斯提爾人，兩國之間長期處於敵對的狀態。」

 

　　1519年9月20日，船隊駛向摩洛哥西南方的加那利群島進行補給，船隊甚至還沒越過赤道，麥哲倫便聽聞聖安東尼奧號的西班牙籍船長胡安‧德卡塔赫納（Juan de Cartagena）正與另外兩名西班牙船長密謀叛亂，但計畫都還沒開始麥哲倫隨即逮捕了卡塔赫納，並將其免職。

 

　　12月13日，這支船隊在巴西里約熱內盧登陸，正好趕上了南半球夏天的開始。船隊沿著南美洲東海岸航行，有時捕捉食用鯊魚，並發現這裡有大量的「海狼」（也就是海獅）。儘管水手對周圍的鯊魚無所畏懼，但在航行過程中水手將海獅視為「吃人怪獸」對它們敬而遠之。3月31日，當麥哲倫的船隊抵達聖朱利安灣（現在的巴塔哥尼亞）時，麥哲倫決定在此地過冬，並減少口糧配給為最後一段航程做好準備。

 

 

　　此時船隊已經抵達了距離非洲好望角更南邊860英里的地方，但天氣寒冷缺乏糧食導致謠言四起，有人謠傳麥哲倫為了葡萄牙的榮耀準備帶所有西班牙水手送死，還有人說他希望拖延時間好讓西班牙皇室忘記這趟旅程。於是，叛變情緒再度開始醞釀。

 

　　1520年4月1日，麥哲倫為全體船員舉行復活節彌撒儀式，但三名西班牙船長並沒有出席，而是策畫推翻麥哲倫返回西班牙的陰謀。當麥哲倫得知消息後，他意識到五艘船裡只有兩艘船效忠於他：聖地牙哥號和特立尼達號。由於五艘船都停泊在只有一個狹窄出口的海灣內，於是他想出一個巧妙策略阻止叛變者逃跑。麥哲倫先派出一艘效忠於他的船假意談判，接近控制維多利亞號的西班牙船長路易士‧德門多薩（Luis de Mendoza），但麥哲倫的人馬上船後沒有談判，而是直接上前殺死了門多薩。突如其來的刺殺震懾了其他船員，也讓他們重新宣誓效忠於麥哲倫。

 

　　接著，麥哲倫派特立尼達號到海灣出口處，等待另一艘準備叛變的船靠近，然後直接登上準備叛變的船迅速逮捕了數十人。雖然有40名船員被判有罪並被判死刑，但麥哲倫最後還是赦免了他們，只把一些人關了幾個星期。因為如果不這麼做的話，麥哲倫就沒有足夠的人手能夠執行任務。至於兵變的領導者，麥哲倫將他們放逐到小島上，變相判了他們死刑。

 

　　即使在這次事件後，麥哲倫面臨的挑戰仍未結束。同年10月，船隊終於回到執行任務的正軌，準備尋找一個能讓他們穿越南美洲的水道。管理學教授派屈克‧墨菲（Patrick J. Murphy）和雷‧科伊（Ray W. Coye）在《叛變及其獎賞：大航海時代教我們的事》（Mutiny and Its Bounty: Lessons from the Age of Discovery）一書寫道：「任何猜測麥哲倫事先知道水道位置的理論都不準確。那時候，製作地圖仰賴活躍的宇宙學家和占星師，地圖往往繪製得很糟，而且地球的真實大小仍是未知，確定經度的方法也沒有確定。」

 

　　10月21日，船隊找到一個海峽（即後人所稱的麥哲倫海峽）能穿越美洲，但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船員再度變得焦躁不安。有人覺得已經找到海峽完成目標，主張船隊應該立刻返回西班牙。事實上，另一艘前往探察水道的聖安東尼奧號仍然是由西班牙船長控制，他們最後放棄任務擅自逃回了西班牙，在1521年5月6日抵達塞維利亞。

 

 

　　其餘的船隻和船員則在1520年11月28日進入南太平洋，麥哲倫深信距離摩鹿加群島的航程只剩幾天，並將這片遼闊的海域命名為「太平洋」（Mare Pacifico，意思為平靜的海）。當時的麥哲倫並不知道他到達全世界最大的海洋，面積佔了地球的三分之一。

 

　　但麥哲倫和船員並沒有迅速抵達目的地，而是在接下來三個月內不斷地航行尋找陸地。隨著時間過去，船上的食物也幾乎吃光，船員開始感到疲憊並引起了壞血病，皮加費塔的紀錄寫道：「我們只能吃變成粉末狀的陳年餅乾，裡面全是蟲子，還有老鼠在餅乾上留下難聞的尿味。我們喝著不乾淨的黃色髒水，最後只剩下牛皮革能吃。由於陽光、雨水和風的緣故，牛皮變得很硬，我們把它泡在海裡四、五天，然後放到火上烤一下就吃了。至於船上的老鼠，抓到一隻能賣半個金幣，但根本不夠我們吃。」

 

　　因壞血病死亡的船員就有三十人，還有數十人活活餓死。雖然麥哲倫在太平洋航行時的天氣很好，但直到1521年3月6日他們才到達有人居住的馬里亞納群島，並在4月7日於菲律賓宿霧島登陸。雖然他們不是抵達摩鹿加群島，但船隊似乎終於完成了任務。不久後，麥哲倫在與麥克坦島原住民部落的戰鬥中被殺，只因該部落拒絕皈依基督教。麥哲倫死後，船員接續其遺志找到了摩鹿加群島，但最後只有維多利亞號在1522年9月6日一路向西航行返回西班牙，只有18名船員倖存。

 

　　在這次災難之旅後，麥哲倫的名譽很快被倖存的西班牙水手詆毀。儘管他成功完成了一件人類從未做過的事，但他對待船員的方式卻受到譴責。歷史學家大衛‧波羅霍夫（David Boruchoff）寫道：「這是葡萄牙和西班牙爭奪東印度群島主權的第一次環球航行，它確定了摩鹿加群島等地的確切位置，並反映出1494年簽訂的《托德西利亞斯條約》的理想界線存在難以界定的問題。」

 

　　麥哲倫的成就能被知道大部分得歸功於皮加費塔，他倖存下來並將筆記直接交給了西班牙國王。隨後，皮加費塔更走遍歐洲出版並推廣這本筆記。但即使這樣麥哲倫在當時依然備受爭議：他被葡萄牙人唾棄，雖然投靠西班牙人，但從未真正被西班牙人所接納。

 

 

參考報導：Js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