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由的國度,黑人可以有不彈爵士樂的權利:《幸福綠皮書》

《幸福綠皮書》設定在上世紀60年代,黑人鋼琴家唐前往南方保守地區巡迴演出,為了安全起見,他雇用一名義裔美籍保鑣東尼擔任司機。 

  《幸福綠皮書》的電影技巧或許不是特別出色,然而其劇本與角色演出卻美味的如剛出爐的家鄉炸雞,於是改編不改編也就無足輕重了,既然改編不改編無足輕重,所有相關的爭議也可以一併拋開。劇情乍看走的是老套路,玩的卻是新花樣,最棒的是,對於PC,對於美國,其總算不是只騷到癢處,而是鞭闢入裡。

 

  本片原名《Green Book》台灣卻翻成《幸福綠皮書》其實是有些嘲諷的意味,因為綠皮書指的其實是一本指出南方哪些店家、哪些城鎮對黑人友善的「黑人專用觀光手冊」。也就是說你可以很幸福,只要你別在不該出現的地方出現就好,聽起來有沒有似曾相似?「我沒有歧視同性戀,只要他們別總嚷嚷就好」、「他們要怎樣隨便他們,別讓我看到就好」。

 

  這樣一種「把你當人看」的傲慢充斥在本片的南方白人區中,使得身為白人司機的大嘴東尼與身為黑人音樂家的唐納薛利的南方演奏之行時常碰壁,那麼同樣是黑人的南方黑人會不會對他們比較友善呢?同樣也不見得,由於階級差異,唐納薛利與這些南方黑人是很陌生的,甚至因不同的習慣被同胞誤解為自大高傲,故他雖風靡全國上流社會,結束演奏後卻仍然孤身一人。

 

一本正港的綠皮書,指導黑人怎麼安全的上路。 

 

  他是一個無家可歸者,他有的只是居所,因為家乃是有家人在的地方,而他,沒有家人。所以與之對應的則是習性相反的大嘴東尼,他滿嘴粗話,會為了自己的利益使用各種手段,當然暴力更是家常便飯。他是一個重視家庭的人,一個典型的「義大利佬」光是片頭的那一場戲,就將他的性格表露無遺。於是一個音樂家、一個流氓,兩個人註定水火不容,從第一次見面的第一場場戲其水火不容就十分明顯。雙方都在角力,爭奪主控權,然後在不間斷的嘻笑怒罵中逐漸了解彼此,這也是本片一大看點。關於兩個階級與種族差異這麼多的人如何互動,又如何擦出火花,並基於彼此利益點到為止,最後逐漸發現彼此都是天涯淪落人,能相知相惜。每一段戲都寫的清晰明瞭,讓我們可以看到這一段戲在此的功能是什麼,同時逐漸逼近本片試圖想要追問的:「究竟南方的美國才代表美國,還是北方的美國才代表美國?或者其實,南方北方並沒有那麼大的差異?」

 

  本片試圖追問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美國,究竟法治的美國才是美國?還是白人至上的美國才是美國?或者多元並存的美國才是美國?每一場戲都不斷的試圖推進至核心,直到促使唐納薛利堅持不怕死的要以黑人身分到南方巡迴的真相揭曉,我們才理解到究竟在本片,美國是什麼,尤其在此之後的情節,那群龍無首,相互競逐的爵士精神更用聽覺告訴了我們美國是什麼。

 

即便有種種差異,我們都是共乘一車的旅人。 

 

  總的來說,隨著時間進行,本片的種種扣問可謂先削去皮,再敲開骨,直逼種種本質性的問題,為人的本質進行了探討。我們從哪裡來從不能決定我們是誰,也不該決定我們是誰,我們的想法,我們的作為才決定了我們是誰,以及我們將歸屬在哪。

 

  在自由的國度,黑人可以有不彈爵士樂的權利,義大利人可以有不當黑手黨的權利,這是PC本來所要追求的,而非在解放了人的不自由後,因為被拿來當做批鬥工具而反而成了掠奪人民自由的凶器。我們之所以幸福,不是因為萬事順利,沒有痛苦,而是因為我們能夠自由的做出自己的選擇,同時享受自己選擇帶來的痛苦與歡愉,而我們之所以能與他人融洽共處,不是因為他人與我很相似,而是因為我們都有對幸福的共同追求。即便有種種差異,我們都是共乘一車的旅人,而這輛車是什麼車則依賴我們的選擇。

 

  在美國,隔離政策結束至今已四十餘年,然而種族與階級的矛盾與衝突卻與日俱爭,或許該為這些與日俱增的矛盾與衝突負起責任並非川普,他最多只是說出部分人民壓抑已久的想法,真正該負起責任的,是對差異刻意視而不見,或者粉飾太平的種種離地大愛者,以及為了維護傳統,不惜毀滅溝通平台的黏地愛鄉者。

 

 

 

電影資訊

幸福綠皮書》(Green Book)-Peter Farrelly,2019[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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