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得跟狗一樣?不!狗比你還輕鬆。」平常人們用來消遣朋友的話在《狗奴人生》中精彩呈現。作為一個成人寓言,它非常好懂,不只是因為寓言的本質,更由於它表現了現代許多人面對的困境。本片男主角不但榮獲坎城影帝,片中的狗狗們也獲得了狗狗金棕櫚獎,但劇情卻一點都不溫馨感人,獸性與暴力佔據了一大部分。
本片場景位於義大利的沿海小鎮,當地居民稱它為濫用者公園或非法公園,馬切羅在這裡開了一家寵物美容店,他的眼睛在小小的臉上顯得特別大,瞅著人時就像那些狗一樣無辜。片中有幾幕從百葉窗看出去的畫面,是窺視,也透著卑微,他總以一種不干擾他人的方式存在於生活之中,他曾在鎮裡跑著走著,但即便用力踏起了水花,仍留不下一點印記。
馬切羅想扮演好每一個社會角色,他努力扮演著好爸爸,好鄰居,以及社區惡霸西蒙的好友。像是遊走於黑白之間,這些角色不只是社會賦予他的,更是他願意承擔的,他希望所有人都喜歡自己,並運用其在各個角色扮演上得到的認可,來取悅另一群人。他賣毒品來滿足西蒙的需求,載他去搶劫,再拿分得的錢帶女兒去玩。這樣可憐又可悲的人讓人對於如何評價他陷入了搖擺,而當他面對不同角色之間所產生的衝突時又該如何抉擇?西蒙與鄰居的紛爭,在馬切羅一人身上拉扯,而馬切羅的不幸似乎沒有用完的一天,日復一日他的愚忠和愚善纍纍,不知是壓垮了他還是給了他決絕的勇氣,馬切羅竟代替西蒙坐了一年牢。人際關係如同蛛網互相牽動,哪一方陷落了都會使他輕易墜落,他蠶食著友誼與親情卻仍難掩他是個完全的人生失敗組。
《狗奴人生》把所有想警惕世人的都演繹出來,馬切羅與西蒙的關係可以是人與狗,也可以是狗與狗。Dogman這個店名既滑稽又寫實,他是伴狗而生的人,也是不斷搖著尾巴迎合旁人的人。店內的擺設本是寬敞且對狗十分友善的環境,在馬切羅坐牢回來後卻被一個個籠子佔據,環境的改變暗示了馬切羅的心理轉折,更暗示他對西蒙態度的改變。馬切羅的各種示好與追隨低下至此,爾後他為了報復主動找西蒙並送他毒品時,似乎也不把對方當成人了。拿著對方喜愛的引誘著,無關理智,只是原始的獸性與饞意。儘管在英語的世界裡,人們認為這是個狗吃狗的世界(dog-eat-dog),但在義大利的世界觀裡狗卻是不吃狗的,意即人們不會為了得利做出傷害同伴的行為。然而在片中,馬切羅卻仍然屈服於西蒙,但西蒙也不曾把他當成同伴,在這個世界,關係、價值都是渾沌的。
馬切羅算是邊緣人嗎?邊緣人好像成了現代人的慣用詞,世界如此之大,大得容不下我們,七十億的他們找到一個真心朋友談何困難也談何容易。這是個久遠的問題:「人被壓迫多久才會起身反抗?他又將如何殺死過去的自己。」事實上不是每個人被重擊的結果都是反彈,多數人在重組自我的過程就已經碎裂,馬切羅即使報復西蒙,但他的生活仍無法回到從前,這個半廢的小鎮已經將他劃到了另一邊。
電影資訊
《狗奴人生》(Dogman)-Matteo Garrone,2019[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