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新加坡看齊。
作為一個城市國家,有許多城市以成為如新加坡般的國際都會為目標,提到新加坡使什麼人想起了什麼?也許多數人們夢想中的新加坡是個繁榮、大樓林立,在國際上有些地位的國家,而對孟加拉、柬埔寨等地的勞工而言,那是個去了不一定能回來的「天堂」。
一個國家如何面對自己的腐膿,是的,它正在壞死、它不是歷史,也非歷史遺跡,而是正在悲吟的哀歌。《幻土》被譽為新加坡2018年最重要的電影,這也許不是你眼中的新加坡,滿地砂石與飛揚的塵土,濕黏悶熱又迷幻的紅在電影中占據了不少片段,若非移工組成元素與台灣不同,華語用法也與我們有些許差異,猛然一看頗有可能以為是台灣某個被破壞的祕境。
本片鏡頭多數皆特寫人物的臉,只有在拍攝遠方海面及漁船時才會拉遠,因此演員的表情及情緒特別重要,而本片的人們少有笑的時候,不是負面的情緒就是緊鎖的空,彷彿被熱帶的風給濡穿了洞。參與新加坡海岸線上的填海工程的中國工人王必成失蹤了,兩位警探奉命調查,然而與他十分友好的孟加拉移工阿吉也失蹤了,沒有人關心他們的死活,有人說他們一定還活著,護照被老闆扣著,能到哪兒去,有人說他們一定死了,幾天的工資都放過了,總歸都是活不下去的。
移工與本地雇主及居民間隱藏著微妙的關係,與台灣一般,作為依賴貿易及軟實力的小國,「友善」成為一種必須,多種語言並呈、訂定相關法規等都是形式上的平等與尊重,同樣面對外國人,與其說因膚色而有不同待遇,不如說這實為階級差異帶來的,人們對於做底層工作的人本常有輕視之心,更容易幫他們貼標籤,因此一有什麼亂事,這群人便必然遭殃。
片中警探時常做夢,他也夢到了王必成和他去過的地方,兩人都有失眠的問題,王必成已經好久不知道做夢是什麼感覺了,這些人們逐夢來到了新加坡,卻被剝削得忘了如何作夢,填海造陸是新加坡的夢,這裡的砂石來自馬來西亞、柬埔寨、越南,和好多地方,移工們運著這些砂石,彷若回到故土,生活沒有更好,依然沒有更好。挖土機的挖斗盛起礫石,那小丘竟像個冢,這個國家的夢無法盛載其他人們的夢。大多數的已開發國家都面臨勞動力缺乏的問題,好像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遠渡重洋的人沒有叫價的本錢。
本片運用虛實交錯的場景,灰濛濛的工地現場瀰漫著虛幻的情感,警探找到的是真的王必成嗎?抑或是他們都進入了那永恆的幻土,在這裡狂舞,即使遠方漁船哪天也會被黃沙覆蓋,即使黃沙下可能是誰的同事或朋友。
獅尾魚吐出的是血,異國繁榮用血汗來建。《幻土》十分值得台灣借鏡,同樣仰賴大量移工的企業,同樣對勞工不善的環境,「不爽不要做,還有人等著做」將繼續吹出多少悲歌。
電影資訊
《幻土》(A Land Imagined)-楊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