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翻譯值得細細審查?

「譯者是文學界的幕後英雄,而他們經常被世人遺忘……他們使我們瞭解世界各地的所有人都生活在同一個世界。」

 

  小說家保羅‧奧斯特(Paul Auster)曾說:「譯者是文學界的幕後英雄,而他們經常被世人遺忘……他們使我們瞭解世界各地的所有人都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作家提姆‧帕克斯(Tim Parks)日前收到美國一間小出版社寄的書籍目錄,開頭列出所有發行的外語書籍的譯者姓名,邀請讀者感謝和讚美這些將外語翻成英文的譯者。帕克斯觀察到近年有越來越多人在探討文學翻譯問題,以及對譯者好壞的爭論。

 

  他打開《紐約時報》的翻譯社群看見一封由翻譯界備受敬重的前輩所寫的憤怒聲明,他們批評班傑明‧莫瑟爾(Benjamin Moser)對凱特‧布里斯(Kate Briggs)作品《This Little Art》譯本所發表的負面評論。莫瑟爾對布里斯的言論「我們需要翻譯,英語世界需要翻譯。很顯然,這是極為迫切地需求」提出異議,他覺得這段聲明需要條件限制:需要哪一種翻譯,為什麼?

 

  莫瑟爾也對布里斯將第一個把德國作家湯瑪斯‧曼恩(Thomas Mann)小說翻譯成英語的譯者海倫‧洛-波特(Helen Lowe-Porter)的讚揚表示不予置評。因為讀者普遍認為海倫‧洛-波特的德語能力不佳,導致英語譯本出現了大量錯誤。但這些投書到《紐約時報》的人譴責莫瑟爾「把事情簡化和顛倒是非……過度堅持準確性」。他們認為翻譯是複雜的學問,準確性並不是那麼容易確定的問題。

 

  同時,帕克斯在線上譯者論壇看到一名住在西班牙的英語譯者提姆‧古特里奇(Tim Gutteridge)提到:「批評翻譯的明顯錯誤算不上罪過,畢竟語言能力是翻譯的核心不是嗎?」這段話遭到同行批評,他們覺得這是指控譯者「欠缺職業道德」,並認為譯者需要的是鼓勵,而不是批評。

 

  帕克斯認為這個話題令人興奮。因為在英語世界裡,文學翻譯從不被當作最重要的問題。但在義大利等非英語系國家中,有超過一半小說是翻譯文學,而美國的翻譯文學市場佔有率則少很多,大約只有3%。此外,翻譯工作者不但薪水低,而且多數是默默無聞的人。

 

  帕克斯曾在2010年寫下:「你永遠不知道翻譯到底做了些什麼。他/她近乎瘋狂地著墨在細微差別和文化寓意,試圖理解書本背後的涵義;接著開始用他/她自己的語言寫出這些難以置信的複雜情節,並重新闡述每件事和改寫每件事,但又必須讓它的原意不變,或盡可能接近自己對原作的體悟,將最忠實的尊重態度結合最機智的創意在每句話中。想像我們把比薩斜塔搬到曼哈頓市中心,還必須說服每個人相信它原本就放在這裡:這就是翻譯。」

 

每次翻譯都是一次機會,它可能準確地抓到精髓,或者變成曲解原意的超譯。

 

  儘管如此,帕克斯讀完這些討論的結論是:由於文學作品如此豐富細膩以至翻譯上存在細微差別,因此翻譯確實是一項艱鉅任務,但我們「必須確保自己讀到最好的譯本」。譯者把外語小說變成人們能讀懂的語言是毫無疑問的事實,但由於版權法的關係,新譯本將存在很長一段時間,並防止同一本書出現其他譯本,讀者很難在往後幾十年讀到別種譯本,這點也是事實。無論翻譯是好是壞,我們都只能透過第一次翻譯讓這本書進入我們的文化和集體心理中。

 

  即使是那些作者去世超過七十年沒有版權問題的作品,所涉及的資金也相當龐大,以至於往往只有一次機會再次翻譯出版。每次翻譯都是一次機會,它可能準確地抓到精髓,或者變成曲解原意的超譯。因此,出版商和譯者對此都負有一定的責任。

 

  帕克斯舉出幾個他讀到錯誤翻譯的經歷,他認為書本身的內容很棒,大部分也翻得不錯,但還是有幾十處瑕疵,這使得評論工作變得困難。如果他提及一兩個翻譯錯誤,很可能被人們指責賣弄學問、試圖炫耀知識和無視譯者貢獻,但他又真心想推薦這本書(儘管存有瑕疵)。然而,如果譯者的義大利語更好,讀者也會更好閱讀,這似乎是審查文學翻譯時的重要反思。

 

  畢竟,帕克斯認識一些譯者並不會犯這些錯誤,他們的英語和母語一樣流利。當然,如果他在評論中對翻譯品質隻字不提,只聚焦在書的內容上,他會被指責不重視小說的「共同作者」(現在的作品經常提及譯者)。

 

  帕克斯總結說:「無庸置疑的是我們對文學翻譯抱有相同熱情,也期望它能蓬勃發展。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花那麼多時間學習語言和寫作,這樣翻譯品質才會變得更好。每一堂翻譯課程的背後邏輯是:這個版本還能再繼續改進。如果有人對譯本不滿意,就說出意見吧。」

 

參考報導:New York Review of Boo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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