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Mumu Dylan
人總是喜歡祖先起源故事。現在，有數以百萬計的人希望藉由基因檢測，檢視這些故事是否站得住腳。雖然基因檢測確實能揭露一些家族秘密，但我們也可能從結果得出錯誤結論。
美國參議員伊莉莎白‧華倫（Elizabeth Warren）公佈的基因報告正是最典型的例子。華倫日前公佈了一份自己的基因檢測報告，分析顯示她在六至十代以前有一位美洲原住民祖先。幾個小時內，共和黨全國委員會發言人麥克‧阿倫斯（Michael Ahrens）發推特駁斥說：「伊莉莎白‧華倫可能具有1／1024（0.09％）的美洲原住民血統。但科學家提到歐洲裔美國人帶有美洲原住民血統的平均比例為0.18％，意即華倫比普通歐洲裔美國人擁有的美洲原住民血統還少。」
《華爾街日報》社論版助理編輯詹姆斯‧弗里曼（James Freeman）將阿倫斯的說法進一步補充寫道：「基因檢測分析顯示，這位參議員的美洲原住民血統介於1／64至1／1024之間。她的基因組成跟美國普通白人差不多。」這些數字隨後在社群媒體上引起迴響，普遍認為這只說明了一件事：伊莉莎白‧華倫的美洲原住民血統與多數美國白人沒什麼兩樣。
阿倫斯和弗里曼皆引用《紐約時報》於2014年刊登的一篇文章作為依據。這篇文章由科學作家卡爾‧齊默（Carl Zimmer）所寫，他因為這件事再度撰文表明：「讓我這麼說吧，他們都錯了。」
他寫道：「他們錯誤地將DNA理解成簡單的分數問題，認為每個人都從雙親繼承到一半的DNA，並從每個祖父母身上精準地繼承了四分之一的DNA，然後就這樣一直向前推論，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得出1／1024這個追溯至十代祖先的數字。」
這種錯誤的理解方式存在已久，幾世紀以來人們一直認定祖先即為血統的一部分，所以一個人如果不是血統純正就是混血。當美國政府制定規則要決定誰有資格成為美國原住民部落成員時，也是實行名為「血液圖譜」（blood quantum）的機制。
奴隸制也引發過相當誇張的血統狂熱，甚至使用極端荒謬的「一滴血規則」來甄別種族：只要你有一名黑人祖先（無論他或她在族譜上離你有多遠，也無論他或她的基因影響有多微小），你就會被認定為黑人；《亞特蘭大憲法報》針對華倫公佈基因檢測的報導還寫道：「她可能也有切羅基人的血統。」
然而，DNA並不是一種能被分解成微小液滴的液體。它是一種排列成23對染色體、以非直覺方式代代相傳的線狀分子。卵子和精子會「隨機」得到每條染色體的一個副本，來自父親或是母親。在這個過程中，一些DNA可以從一條染色體轉移至另一條染色體上。這代表我們會從每個祖父母那遺傳到大約四分之一的DNA，但記住這只是「平均」，任何人都有可能從祖父母那裡繼承到更多或更少的DNA。
經過幾代後，隨機性將導致截然不同的結果。回顧較遠的族譜會發現，你可能根本沒有遺傳到這些祖先的DNA。
加州大學戴衛斯分校的遺傳學家格雷漢‧庫普（Graham Coop）和同事們研究DNA如何消失。他們發現如果從十代祖先中挑出一個人，你攜帶他或她的DNA機率大約只有50％，越遙遠機率也越低。雖然你沒有從祖先那裡遺傳到DNA，但他們還是你的祖先。庫普博士指出：「遺傳學並不等於譜系學。」
為了深入瞭解華倫的祖先，史丹福大學的遺傳學家卡洛斯‧巴斯塔曼特（Carlos Bustamante）檢測了她從某些祖先那遺傳到的DNA樣本，使用他與同事所開發的軟體來比較個人的DNA片段與不同群體的DNA片段。巴斯塔曼特博士的研究具有明顯的局限性。例如，美國本土的原住民還未參與太多的基因研究，因此他無法將他們囊括至分析之中。
不過，所有美洲原住民擁有共享的遺傳基因，因為他們的祖先都是冰河時代末期從亞洲遷徙過來的人。他發現華倫的DNA中有五個小片段與墨西哥、秘魯和加拿大的美洲原住民DNA片段相似。巴斯塔曼特博士的軟體不是為了提供精確的遺傳祖先比例而設計，但可以肯定的是華倫的DNA中有百分之一確實源自美洲原住民祖先。
那有多少歐洲裔美國人像華倫一樣具有少量的美洲原住民血統呢？科學家還無法確定。目前最佳的線索只有2014年基因技術公司「23andMe」研究人員進行的一項研究：他們分析了16萬名自認是歐洲、非洲或拉丁美洲後裔的客戶DNA，而在所有參與研究的歐洲裔美國人中，具美洲原住民血統的平均比例為0.18％。
但齊默強調，平均數字不完全真實。研究人員發現，2.7％的歐洲裔客戶具有1％或更多的美洲原住民血統，而絕大多數人根本沒有可檢測出來的美洲原住民血統。他說：「我們只能確定參議員伊莉莎白‧華倫並非特例。因為有數百萬的歐洲裔美國人帶有少量的美洲原住民血統。但是，我們也不能錯誤地宣稱所有歐洲裔美國人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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