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 gulu tuhi masah wich wan yar minu

　　（哦，花朵！你有看見我心愛的人嗎？）

　　Bulbulu tuhi sahari toon dildar mainoon

　　（哦，夜鶯！幫我找到我的摯愛！）

　　Ha gulu tuhi masah wich wan yar minu

　　（哦，花朵！你有看見我心愛的人嗎？）

 

　　喀什米爾位處喜馬拉雅山脈西端的河谷，數十年來一直是印度、巴基斯坦和中國爭端衝突不斷的主權爭議地區。今年夏天，一首關於野花的情歌成為了印巴邊境兩側的熱門歌曲。

 

　　這首名為〈Ha Gulo〉（意思為「哦！花朵」）的歌曲是國際上少數取得商業成功的喀什米爾語歌曲，巴基斯坦播出時間最久的電視音樂節目「可口可樂錄音室」（Coke Studio）於七月份首次播放了這首歌，而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它在YouTube和Facebook等社群媒體的總瀏覽量突破了一百萬。音樂錄影帶中，四名留著大鬍子的中年男子身穿傳統服飾，戴著顏色鮮明的黃色帽子和時尚的太陽眼鏡隨電子節拍搖擺，一邊演唱喀什米爾語寫成的詩歌歌詞，一邊彈奏喀什米爾的傳統絃樂器「熱瓦甫」（Rabab）。

 

　　主唱阿塔夫‧米爾（Altaf Mir）是從喀什米爾流亡至巴基斯坦的刺繡師傅兼婚禮歌手。1990年，他離開家鄉越過邊境來到巴基斯坦，當時許多喀什米爾青年都加入地下民兵組織，拿起武器對抗印度軍隊的控制，期間也發生不少武裝衝突事件。

 

　　現年五十歲的米爾談到此事，只輕描淡寫地表示是因為「環境不安全」才離開，但一些當地媒體聲稱米爾離開的原因是他曾經也是對抗印度軍隊的民兵武裝份子。在接受美國國家公共電台的電話採訪時，或許是出於安全考量，他不願透露或澄清這件事。

 

 

　　1947年，英國終結對印度的殖民統治，印度和巴基斯坦各自成為了獨立國家。雙方都堅持宣稱喀什米爾為自己的領土，接連爆發了三次印巴戰爭。喀什米爾目前分別被印度、巴基斯坦和中國控制，其主權歸屬仍未確定。

 

　　米爾在電話訪談中，回想起童年時期在學校集會和小麥播種儀式唱歌的美好回憶，他說：「我常常和鄰居在喀什米爾的曠野唱歌。但當情勢越來越糟時，我被迫逃離家園。」作為一名逃到巴基斯坦的流亡者，米爾不得不放棄唱歌興趣，開始從事紡織刺繡工作，為服裝、桌布和窗簾製作精美的喀什米爾刺繡圖案，這個工作至今還是他的主業。在巴基斯坦待了幾年後，他重拾對唱歌的熱情。當他的鄰居聽說米爾的歌唱才華後，便雇用他到婚禮駐唱。這份兼差就像滾雪球般越滾越大，後來米爾成為了巴基斯坦電台的固定班底。

 

　　幾年前，米爾組建了一支名叫「Qasamir」的樂團，他親自擔任樂團主唱，找來三位同樣生活在巴基斯坦的喀什米爾人：薩伏丁‧沙阿（Saifuddin Shah）、古拉姆‧穆罕默德‧達爾（Ghulam Mohammad Dar）和曼蘇爾‧艾哈邁德‧可汗（Manzoor Ahmed Khan）。達爾也是常在巴基斯坦電台表演的全職音樂人，而可汗的主業是人力車車伕，沙阿則是兼職廚師和臨時工，四人只能抽空練習演奏各種傳統打擊樂器和笛子。

 

 

　　自從被巴基斯坦可口可樂錄音室（Coke Studio Pakistan）相中以後，米爾現在已經是巴基斯坦最有名的喀什米爾歌手。事實上，巴基斯坦境內講喀什米爾語的人口非常少，米爾定居的穆扎法拉巴德大約只有2％人會說。

 

　　可口可樂於2007年成立可口可樂錄音室，旨在找尋巴基斯坦、中東、非洲和印度地區的本土音樂人才，並各自設有分部。這些節目在各地電視台、廣播電台和YouTube上播出，而巴基斯坦可口可樂錄音室是南亞地區最受歡迎的節目。今年，他們開展一項名為「可口可樂錄音室探索者」的專案。這項專案會派遣製作人到巴基斯坦的偏遠地區，尋找以當地方言和少數民族語言演出的民間藝人。然後，他們找到了阿塔夫‧米爾。

 

　　巴基斯坦可口可樂錄音室的主要製作人哈姆札‧阿里（Hamza Ali）說：「我們想把重點放在過去從未探索過的東西，重新發現巴基斯坦今天的樣貌——突顯巴基斯坦認同，並真正擁有國旗上的白色。」巴基斯坦國旗以綠色和白色，以及新月和五角星圖案組成。綠色象徵伊斯蘭教信仰（該國的主要宗教），而白色代表居住在巴基斯坦的所有少數民族。探索者專案不僅製作喀什米爾語歌曲，也製作了巴基斯坦境內少數民族語言演唱的歌曲，包括卡拉什語（Kalash）、辛德語（Sindhi）和俾路支語（Balochi）。

 

　　在可口可樂錄音室的推波助攔下米爾的歌曲獲得廣大迴響，他的電話開始不停地響起，還有來自喀什米爾的電話，其中包含不知名的粉絲，以及近三十年沒見面的朋友。米爾笑著說：「可口可樂錄音室為我宣傳。現在每個人都知道阿塔夫‧米爾的名字！每個人都認識我了！」

 

　　他的歌曲和流亡遭遇也在社群媒體上引起喀什米爾人注意。住在印度的喀什米爾歌手哈立德‧艾哈邁德（Khalid Ahmed）提到，即使大多數的巴基斯坦聽眾聽不懂米爾演唱的喀什米爾語歌詞也沒關係（除了方言外，巴基斯坦人大多講烏爾都語），因為不是這首歌的編曲技術有多厲害，而是米爾的嗓音有種魔力。艾哈邁德說：「我感到很驕傲，因為這是喀什米爾歌曲第一次走向國際。」

 

 

　　〈Ha Gulo〉在七月首播後，喀什米爾媒體派遣電視團隊前往米爾的故鄉阿納恩特納格，他的母親仍住在那裡。他們錄下了她從網路上聽見兒子表演時的反應：老母親淚流滿面，因為母子已經三十年沒有見面。

 

　　米爾激動地告訴美國國家公共電台說：「我很難回去家鄉。」他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如果他試圖回去可能會立刻被印度士兵和警察逮捕，下場不堪設想。過了這麼久時間，他已經在巴基斯坦建立了自己的家庭，與當地女子結婚生了四個孩子。流亡至巴基斯坦後，米爾也開始蒐集了許多喀什米爾傳統詩歌，並為它們配上旋律。在網路出現前，他便用盡各種方法蒐集詩歌，請求朋友和旅客將相關書籍從印巴邊境帶進來。

 

　　經過三十年的流亡，米爾可能永遠無法重新踏上故土，但至少他的歌聲已經傳回了家鄉。

 

 

參考報導：NP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