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開社會的虛偽外衣:《抓狂美術館》

 

當代藝術論述看似艱澀難懂,實際上不過是文人們的學識賣弄。

 

  由瑞典導演魯本奧斯倫(Ruben Östlund)執導的電影《抓狂美術館》(The Square)在去年(2017)一舉得到法國坎城影展最高榮譽金棕櫚獎,然而這部片中對於文化階層的諷刺精準,可能會讓前去觀賞的文人雅士感覺像被呼了好幾記巴掌。

 

  開場一段館長與記者的訪談戲,便借女記者之口一刀畫破當代藝術的外衣,直指多少當代藝術論述看似艱澀難懂,實際上不過是文人們的學識賣弄,更有多少觀眾為了避免丟臉或展現風雅而囫圇吞棗。片中館方的策展論述拋出了「展品/非展品」、「特定場域/非特定場域」等藝術圈酷愛使用的學術語言,用翻譯年糕轉化成白話文便知,本片在開場即點破導演真正想問觀眾的問題是:究竟是藝術品被放入了這個空間造就它成為美術館;還是物件被放入了美術館而讓它成為藝術?

 

  藝術與空間場域之間的關係始終是當代藝術圈爭論不休的議題,電影中的當代藝術館其前身是瑞典皇宮,形成同一建物中,一半是美術館一半是皇宮的微妙情景,無非是暗示空間的實質意義也是由他人賦予,因應不同時代背景,同樣的空間便有了截然不同的意義。

 

  而同樣的道理也能運用在藝術品上,片中一位藝術家在論壇中提及作品皆使用生活物件(或講藝術圈更愛用的詞彙:生活現成物),電影便巧妙安排一項由堆疊在展間中的石礫堆和霓虹燈管組成的藝術作品,被打掃中的清潔工用吸塵器破壞變形,而見此情的館長也只是輕描淡寫地指示館員說,你有照片也有吸塵器裡回收的石礫,那就依樣畫葫蘆復原它吧!《抓狂美術館》尖銳而詼諧地直接挑戰當代藝術,不留情面地提問:堆在路邊的石礫和放在展間中的石礫明明都只是石頭,為何換了個空間便成了鍍金的高端藝術,受人吹捧了呢?

 

堆在路邊的石礫和放在展間中的石礫明明都只是石頭,為何換了個空間便成了鍍金的高端藝術,受人吹捧了呢?

 

  對當代藝術的打臉更不僅如此,《抓狂美術館》更是惡狠狠地運用上流階層的社交聚會拆穿社會假面,片中受邀表演的行為藝術家模仿猩猩撒野大鬧展覽開幕晚宴,對著精心打扮的貴賓們百般挑釁羞辱,但這些位高權重、出身高貴的嘉賓卻因為這些冒犯行為的背後貼上了藝術之名,而幾乎無人敢起身對抗,凸顯了有錢人附庸風雅的虛偽造作。再對照女記者家中飼養的黑猩猩彷彿人類般文靜地坐在沙發上畫畫,更顯荒誕。

 

  而另一段圍繞著館長私人物品失竊的故事線則是直接挑明了世人的社會信任感,究竟你願意相信陌生人到什麼程度呢?當一個陌生人請求幫助時,你願意相信他並幫助他嗎?主角克里斯欽多次因為不信任他人而衍生種種是非,然而在每個緊要關頭,真正願意幫助他的卻都是遊民、勞工階層等那些他原本因偏見而感到不信任的人,印證了「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都是讀書人」的道理。

 

  《抓狂美術館》詼諧而尖銳地一刀劃開當代藝術乃至於社會的虛偽外衣,像是個看見了真相的孩子那樣誠實而毫不掩飾地告訴赤裸的我們:你沒穿衣服。

 

 

 

電影資訊

抓狂美術館》(The Square)-Ruben Östlund,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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