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爾本大學的論壇上,學生熱烈地討論推廣澳洲文化到外國的困境與策略,一名年輕的碩士生說:「澳洲沒有文化,外國人為什麼要對我們感興趣?」其他同儕也紛紛發表意見:「這是文化自鄙(cultural cringe)心態作祟」、「與其他國家相比澳洲還太年輕」、「澳洲人沒有明確的認同感」、「澳洲電影產業還只是剛起步階段」、「政府投入的預算不夠多。」有人則認為是預料中的事,因為澳洲沒有核心的藝術政策。每個人順著感覺表達意見,而所有言論都導向了「不會有人想或者應該對澳洲文化有興趣」的結論。
澳洲學者愛莉森‧卡蘿爾(Alison Carroll)並不同意此結論,因為畢生致力向國際(特別是亞洲地區)介紹澳洲的她,曾看見澳洲詩人和畫家喚起人們對土地與環境的熱愛,同時也傳達給其他國家的人。
對於那些近代才由大量移民和少數民族建立的年輕國家而言,似乎很容易陷入「怎麼辦我們沒有文化/沒有足夠時間建立文化」的自鄙困境,而這種想法總是讓卡蘿爾感到厭煩。她寫道:「人們經常說著陳腐的口頭禪,以歐洲與亞洲(如中國)文化擁有悠久歷史作為支持論據。但是,這完全否定(或忘記?)了澳洲既有的原住民文化,這種說法本身就是一個問題。」
即便如此,以時間長短判斷文化的論點仍具說服力且普遍容易被接受,但它過度簡化了所有主要以移民人口所組成的文化,例如美國、新加坡或馬來西亞等國。卡蘿爾指出:「這種說法彷彿是說這些離鄉背井的人,沒有帶著原本的文化來到新世界奮鬥。事實上他們所擁有的歷史背景經常與新環境融合,並創造出令人讚嘆的文化。」
但為何這群聰明的學生還是馬上提出「沒有文化」的結論?這是一個從未被挑戰也未被解決的困境嗎?澳洲藝術公會扮演了什麼角色?近五十年後,為何推廣澳洲文化的工作仍未引起廣大年輕人的共鳴?藝術公會的做法對澳洲人是否毫無作用?或者沒有達到預期的結果?
卡蘿爾解釋,澳洲藝術公會(Australia Council)成立於六O年代的魏德倫(Gough Whitlam)總理任內,這是一個對澳洲文化充滿熱情和信心的時代。該機構在國際交流雖有一定作用,但並沒有一個專業部門負責將國際文化交流策略與重心統籌,不像德國的歌德學院(成立於1951年)或日本的國際交流基金會(成立於1972年)那樣。
卡蘿爾從不認為是資金問題,而是欠缺信念、重心與策略。大約三十年前,卡蘿爾在統籌「連結亞洲藝術」(Asialink Arts)計劃時,推動澳洲成為「出口文化」角色,而不是將焦點放在更輕鬆的「進口文化」。她寫道:「由於我們澳洲人缺乏推銷自己的信念,因此我總是要求派往亞洲的澳洲藝術家多方思考,創造出更能促進國際交流的專案。也要求策展人尋求更多曝光機會。但『連結亞洲藝術』畢竟只是小型私人機構,所能做的仍不及德國或日本由國家全面支持的機構聯盟。」
雖然今日的主流藝術領域,澳洲乃至亞洲仍可能被排除在獨大的歐美歷史文化旁邊,但卡蘿爾認為:「當然,我們可以繼續否定自己擁有非常傑出的思想家,例如原住民文化專家瑪歌‧尼爾(Margo Neale)等人,而如果我們的心態一往如故,又怎能要求學生正確看待自身文化,並與其他文化相提並論呢?他們又怎麼會相信自己有能力領導所屬領域呢?」
卡蘿爾認為新興國家面臨的文化焦慮與挑戰,必須從改變自身想法做起:例如更認真對待文化產業,以及重新審視和評估推廣國際的策略。她在文末寫道:「這不是討論具體的澳洲文化是什麼,而是關於我們珍視的事物與思想,以及它們該如何對其他文化也產生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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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報導:Convers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