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voir | 我們夜晚的靈魂，並非無人眷顧：《Our Souls At Night》

我們夜晚的靈魂，並非無人眷顧：《Our Souls At Night》

張茵惠

2017/11/01 00:00

兩大演技明星勞勃瑞福（81歲）與珍芳達（79歲）在Netflix自製電影《Our Souls At Night》中再度攜手對戲。

　　年過七旬的退休教師路易斯，某天晚上遇到了久違的訪客。那是隔壁鄰居艾迪女士，她前來提出一個不尋常的邀請：「晚上是否能請你來與我一同入睡？」

　　艾迪是一位獨居多年的寡婦，路易斯前些日子久病的妻子也過世。數十年來兩人比鄰而居，卻幾乎沒有交集。路易斯教過艾迪的兒子吉恩，彼此認知到對方的存在，但鮮少交談。是什麼讓艾迪提出這樣奇異的要求呢？路易斯感到訝異，但經過一番思考之後，決定放下手邊無趣的填字遊戲，帶著睡衣前往赴約。

　　「上了年紀之後，夜晚非常難熬。」艾迪說，「如果有人能夠躺在我身旁，就能放心入睡了吧。」與艾迪一同入睡的夜晚，漸漸成了令路易斯感到安全溫暖的習慣。

「我們都老了，你願意陪我共枕嗎？」

　　兩個已經走過人生起落，歷經風霜的七十多歲老人，邀請彼此進入對方的生活卻是那樣青澀。鎮上的一群老人固定集會，聊著僅有的瑣碎八卦，像是一團已經無味的煙草，發現了路易斯與艾迪的約定，不禁往性愛的方面聯想，讓路易斯十分惱怒。

　　然而艾迪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爽朗的大笑。拘謹的路易斯正是喜歡艾迪這點，隨著日子流逝，兩人很自然地談起轉瞬要終結的這一生，曾經發生過什麼永遠改變了他們的事件。

　　路易斯多年前曾經想要離開妻子，也真的這麼做了，成為小鎮人人皆知的醜聞，但很快循規蹈矩的本能又把他驅回乏味的軌道上。艾迪因為事故失去了十一歲的女兒，她的靈魂有那麼一點點永遠的離開了身體。一切波折在日復一日的生活之中，好像不再重要，但如果伸手去摸，還能摸得到表皮之下曲折的傷痕。不是後悔，只是無奈。

　　在這個膜拜青春的時代，簡簡單單的說好一個關於老去的故事，才顯得難能可貴。白天，孤寂與空虛的感覺因為日光照耀而輕淺，但在夜晚，無人陪伴、不發一語的床鋪上，靈魂的裸裎則讓人難以入眠。人人都會老去而最終孤獨，但要做點什麼抵禦這種漸漸剝奪自我的孤獨，故事莫不微小而溫柔，電影呈現出的小鎮人情也是如此。

「我們的事，看起來也不算新聞了呢。」

　　從兩人的視角看起來，身為老人的存在既累贅，但又充滿剩餘價值。兒女婚姻出了問題，就急急忙忙要求父母來幫忙帶孫子。孫子只是玩手機遊戲並不說話，兩老無言地並排坐在屋前門廊下，苦思上一回取悅兒童究竟是什麼時候，用了什麼把戲。

　　老人愛兒童不是必然的。但老人用盡全力與兒童相處之後，產生愛與親暱的感覺，卻是必然的。生命衍生了更多生命，帶來了無可避免的責任與傷害。有時乏味又沈重，但仍然有一縷不絕的愛，那是在時間被現實消磨無幾之後，最後的一點餘味。

「雖然現在才說這個很奇怪，但你願意跟我去約會嗎？」

　　同名原作小說由美國作家肯特‧哈洛夫（Kent Haruf）撰寫，這是他最後一部作品，生前完成，死後出版。完成這本小說時，哈洛夫71歲，他歷經第一次婚姻失敗，擔任過學校教師，顛簸地走向小說家之路。很明顯的，路易斯是哈洛夫自己的投射。而《Our Souls At Night》則是他對年老生活的一場總結。

　　回首或許滿目荒涼，但我們夜晚的靈魂，並非無人眷顧。

半世紀前的勞勃瑞福與珍芳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