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撒旦總好過相信機率:《為什麼我們會相信陰謀論?》

 

貓王還活著,夢露是被中情局暗殺,諸如此類的陰謀論從來沒有少過。

 

 

文|羅伯.布萊瑟頓(Rob Brotherton)

譯|高子梅

 

  曾經有一個人比任何人都勤於證明陰謀論只侷限於偏執的偏激人士才有。霍夫斯塔特(Richard Hofstadter)是美國歷史教授,從一九四O年代到一九七○年他離世為止,一直都在紐約市著名的哥倫比亞大學任職。他的著作曾贏得兩座普立茲獎,主題都在談論美國文化裡的平民政治和反理智主義,也涉及一些像社會達爾文主義以及對身分地位的焦慮等這類主題。就像歷史界他的一位同僚所形容的,霍夫斯塔特有半生事業都在研究「美式生活的古怪、反常、荒唐、和瘋狂」,所以也難怪最後會把注意力轉向陰謀論。

 

  一九六四年,霍夫斯塔特在《哈潑雜誌》上發表了一篇論說文,概述各陰謀論在美國歷史所扮演的角色,並推測陰謀思維的可能起因。由於這篇文章,他成了第一批研究陰謀論的社會科學家之一,將它們轉化成適合學術場合討論的主題。從此以後,幾乎每篇跟陰謀主義有關的分析文章都得益於霍夫斯塔特之前那篇開拓意味濃厚的論說文。除了在學術界之外,他那篇文章也助長了世人對陰謀論者偏執和蟄居邊緣的刻板印象,直到現在都還常被權威人士得意地援引。這很令人遺憾,因為我們稍後會看到,霍夫斯塔特的分析雖然有深度,但也有瑕疵。

 

哥倫比亞大學的霍夫斯塔特教授,熱中於研究美國的陰謀論。

 

  霍夫斯塔特刻意為他的論文下了一個很煽動性的標題〈美國政治中的偏執風格〉(The Paranoid Style in American Politics)。要是覺得這標題還太含蓄,他會很樂於告訴你,當他提到「偏執風格」時,意思其實是在辱罵。根據霍夫斯塔特的說法,偏執風格是從扭曲的角度在看這個世界,包括異想天開、過度懷疑、冒牌的學問、誇大事實、還有毫無根據的跳躍式想像力。不過他也寫道,關鍵特點就在於「對陰謀的幻想」。

 

  霍夫斯塔特認為,從整個美國歷史來看,偏執風格已經污染了少數民族政治運動的思維。即便這些非主流群體有著迴然不同的目標,但偏執風格裡的基本特性始終一樣。「傾向用這種方法來看世界的這種心態,可能是一種很固執的心理現象,」霍夫斯塔特推測道,「雖然它是不同的強度在波動,但看來幾乎是根深柢固。「但還好他的結論是,這種心理通常只會折磨「極端憤世嫉俗」的「些許少數人口」。換言之,在一個人口可觀的社會裡,只有占少數的偏激人士才會有偏執的風格。

 

  霍夫斯塔特將陰謀論者生動地描繪成一小群偏激的怪人,有近似末世論的偏執想法。在他的啟發下,接踵而來的社會科學研究大多是為了查明那些被陰謀論吸引的人是否真的有非比尋常的偏執性格。哥佐茲就是第一批試圖驗證霍夫斯塔特論點的研究人員之一。哥佐茲是紐澤西羅格斯大學的社會學教授。一九九二年,哥佐茲和研究團隊隨機電訪數百名新澤西州的人,請教他們對當時頗受歡迎的幾則陰謀論有何感想。接著研究人員再提出專門設計過的問題,試圖找出偏執思維裡的一個元素:猜疑。他們的問法是,你有多相信你的朋友、家人、鄰居、以及像警方這樣的權威當局?得出的結果很明顯:越是不相信周遭人士,就越有可能相信陰謀論。

 

  其他科學家也曾問過類似問題,也都找到同樣傾向。此外,研究人員也在其他的偏執跡象上找到了關連。相較於那些對陰謀論不屑一顧的人,相信陰謀論的人較有敵意,較憤世嫉俗,反抗權威,比較容易焦慮,也比較不友善。他們調查了數以千計的人,從常去教堂禮拜、住在鄉間的非裔美國人到年輕的英國大學生都有。研究結果顯示界線不是那麼分明。比如說,其中一個研究發現會在網路上留言駁斥陰謀論的人,有時候比那些陰謀論的擁護者更具敵意。但整體而言,模式還算前後一致。相較於懷疑陰謀論的人,相信陰謀論的人往往有較為偏執的性格。

 

  那麼霍夫斯塔特論點裡的其他重要元素呢?他不是說受偏執風格所苦的人都是社會邊緣的人嗎?為了證明自己的論點無誤,霍夫斯塔特毫不費力地找出美國這三個世紀以來曾經響應陰謀論者說法的幾場實屬偏激的政治運動作為例子。包括一七九八年,一名很會蠱惑人心的麻州傳教士提出警告,有邪惡的陰謀者「正計畫暗中破壞基督教的基礎。以及赤色恐慌始作俑者喬依.麥卡錫(Joe McCarthy)曾在一九五一年的演說裡質問美國參議院:「我們相信要不是政府高層此刻正合謀把我們推向不幸的深淵,我們又如何解釋我們現在的處境呢?

 

  那麼被流放到社會邊緣的其他人呢?不見得有什麼政治目的的那些人呢?哥佐茲除了向新澤西州的採樣居民請教他們的猜疑心有多重之外,也請教了他們對社會有多不滿?結果發現受訪者越是同意「多數官員都不關心一般老百姓」這類說法,就越有可能相信陰謀論。其他研究也發現,一般而言,受訪者越是對生活不滿意,以及越是覺得自己無力控制周遭環境,便越有可能相信陰謀論。

 

  再者,對於那些有絕對理由不滿社會以及自覺是社會弱勢的人來說,陰謀論尤其受到他們的歡迎,譬如少數種族或民族(至少在美國是如此,所有研究都在美國境內執行)。在哥佐茲的居民樣本裡頭,主要的種族族群有西裔美國人、非裔美國人和白種人。他發現整體而言,西裔和非裔美國人比白種人更相信陰謀論。一九九九年,新墨西哥州立大學的一組研究人員在他們的學生當中發現了相同的傾向。二○○六年,另一組研究人員隨機電訪一千多名美國人,請教他們對九一一陰謀論的看法。同樣的,少數族群(以這案例而言,其中包括非裔、西裔、和亞裔美人)一般而言都比白種人更能接受陰謀論的說法。最近的民意測驗也顯示出,在很多陰謀論的議題上也都有類似的人口統計數字差異。

 

  所以看來霍夫斯塔特是擊中要害了。有點過於偏執的人、自覺被主流社會疏離的人,以及自覺老受制於外力擺布的人,以上這幾種人似乎都頗為相信陰謀論。所以大可在這裡休兵息鼓,畢竟目前為止已經確認了我們對偏執的偏激人士的刻板印象。但如果我們就此打住,看到的就只是一小塊拼圖而已。因為霍夫斯塔特的見解並未抓住陰謀論真正的人口全貌。

 

偏執的大眾

 

  霍夫斯塔特對偏執風格的看法,最大問題出在陰謀論不是只有偏激這項特性。他說陰謀主義都是在邊緣地帶茁壯,這一點他並沒有說錯。但他犯的錯是他在這裡就打住了。而後果就是他忽略了陰謀論也會在主流裡茁壯長大。沃克(Jesse Walker)曾在美國歷史裡發現到許多實例交織其中,於是才為自己的著作取了個書名叫《偏執的合眾國》。他在書裡故意用其中一章的標題〈偏執風格正是美國政治〉(The Paranoid Style Is American Politics)來衝撞霍夫斯塔特那篇著名論文的標題。沃克指出:「當權派也有它自己的陰謀論。」

 

  比如說,美國建國的第一任總統喬治.華盛頓不太可能被人說是偏激人物吧。但曾經有個舊識指控華盛頓不相信某樁光明會的陰謀,結果華盛頓就趕緊在書信中澄清:「完全相反,沒有人比我更相信這件事。」一個世紀後,西奧多.羅斯福總統和伍德羅.威爾遜總統兩人都覺得政府後面藏著一隻手。羅斯福在一九一二年寫道:「在表相的政府後面,還另有一個不用對人民效忠、不用對人民負責的政府在坐鎮。」一年後,威爾遜提出不祥的預警:「美國有一些大人物,包括商業界和製造業的大人物,都很害怕一些事情。他們知道有股勢力結構井然、行事細膩、防備嚴密、組織周密完善、無處不在,所以就算要開口譴責這股勢力,也最好不要大聲嚷嚷。」二次世界大戰後的那三十幾個年頭,哈文史密斯注意到,「美國官員斷言共產黨員正陰謀接管整個世界,美國官僚機構充斥著蘇聯間諜,公民權和一九六○年代的反戰運動都是蘇聯勢力下的產物。」就連歐巴馬總統也曾在二○一二年的競選連任活動裡指控,「有神祕的石油富商」扭曲他過去的經歷,試圖賄選。

 

  當然,不光是少數幾個政府高層偶而得擔憂陰謀這種事。偏激人士的陰謀論也往往都有保守當權派的陰謀論作為對應。美國內戰前的奴隸害怕白人醫生密謀綁架他們,予以宰殺;但農場主人也擔心他們的奴隸會受北方廢奴主義者支使,發生暴動叛亂。二十世紀初的民粹主義者擔心政府被國際銀行家組成的陰謀團體操控,但別人則反控民粹主義本身就是「一個經過精巧設計、組織勢力龐大的陰謀團體」。而現在好像每隔一陣子,全體民眾就會陷入陰謀論者的狂熱裡。二十世紀初,美國民眾突然擔心有巨大的陰謀正在暗中綁架和販賣無辜的白種女性,逼迫她們去賣淫。這駭人聽聞的傳說促使了威廉.霍華特.塔夫脫總統很快簽署生效白奴販賣法案(White-Salve Traffic Act),也就是現在眾所皆知的曼恩法案(Mann Act),甚至還撥了五萬美元成立機關,這機關就是後來大家所知的聯邦調查局。一九八○年代和九○年代,一波「撒旦恐慌」襲捲英國和美國,據說有龐大的陰謀正暗中進行,崇拜撒旦的殺人犯正在集體凌虐和屠殺無辜的孩童。

 

  值得注意的一點是,隨著時間的過去,霍夫斯塔特似乎也開始懷疑陰謀論這個現象可能比他當初想像來得嚴重。他的早期論述曾提到偏執風格只影響「些許」少數人口,後來才又提高估算,改口「相當程度」的少數人口。但霍夫斯塔特並未搬出數字為自己的主張撐腰,即便他後來放寬了估算,也仍未能繪出陰謀論真正的人口全貌。最近幾年,我們見識到了幾十種輿論調查,發現相信陰謀論的人不再侷限於少數與社會格格不入的偏執狂,而是擴及廣泛的群眾。比如當我們提到九一一攻擊、黛安娜王妃的死、登陸月球之舉、即將逼近的新世界秩序、水裡含氟、疫苗的安全性、或外星人的存在時,大約有百分之十到三十的相信這裡頭有陰謀。而在問到誰殺了甘迺迪時,從這些年來的輿論調查結果來看,陰謀論者反而成了大多數,不相信奧斯華單獨犯案的人少到僅剩十個人裡頭只有一個人相信。

 

陰謀論不是邊緣人的特色,它也會在主流裡茁壯長大。(圖畫作者:Emiliano Ponzi)

 

  但是單看有多少人說他們相信某則陰謀論,並無法告訴我們陰謀思維真正的人口全貌。各種陰謀論時而流行、時而退燒。經年累月下,有些陰謀論越來越普及,其他則慢慢淡出,消失不見。有些陰謀論甚至像熱油鍋裡的火光閃現,才成形便立刻被遺忘。

 

  要了解陰謀思維的普及程度,得先採取一個更廣闊的視野。首先,我們可以看看有多少比例的人不只相信某則陰謀論,而是任何陰謀論都相信。哥佐茲在他一九九二年所做的研究調查裡發現到,在他向受訪者提問的幾個陰謀論裡頭,幾乎每個人都能至少接受其中一個。而且大部分的受訪者都相信其中幾個絕對或可能是真的。最近二○一三年做的一場輿論調查發現,有百分之六十三的美國民眾至少相信一則政治陰謀論。同樣的,二○一四年的調查也發現到,有一半的美國人至少相信一則醫療陰謀論。

 

  這些相信的程度已經把任何一種針對「偏激」所下的定義延展到極限之外。但即便有了這些實質的數字,陰謀思維的真正普及度還是被低估。這些數字只能告訴我們,參與研究的受訪者對於調查裡頭特別提到的幾個陰謀論,都表示至少相信其中一個。哥佐茲在調查裡問了大約十二個不同的陰謀,二○一四年的醫療陰謀調查問了六個,至於二○一三年的政治陰謀調查則大概問了三個。數量上的限制是無可避免的。雖然把天底下的每則陰謀論都搬出來詢問受訪者,調查結果一定會更翔實,但不是每一個人都願意坐在那裡接受冗長的審問。要是我們真的能有辦法展開這種費時費力的研究調查,我懷疑最後得出來的結果很可能是每個受訪者都多少相信一兩則陰謀論。結論是我們全都是陰謀論者,至少有些時候是。

 

日常生活上的偏執

 

  一般人乍聽到陰謀論者這個字眼,便聯想到這種人幾乎無法正常工作,身心常飽受折磨,擔心每個人都要幹掉他。這種病態性偏執當然存在,它會害人精神耗弱。嚴重偏執是精神分裂症和躁鬱症這類精神疾病的重要特徵之一。但這種令人精神耗弱的偏執只有極少數的人口才有。病態性偏執並不能用來解釋陰謀論的信仰。

 

  一個人並不需要到達極端憤世嫉俗的地步,才會對周遭一切感到懷疑。偏執思維的輕重程度範圍很寬,中間並無巨大的分歧來隔開病態的偏執和普通的偏執。你有沒有過這種經驗,你總覺得擁擠的火車上有個你根本不認識的人不知道為什麼白了你一眼?又或者你曾經覺得同事都在互傳電子郵件說你壞話?抑或有個朋友從你身旁走過,卻不打聲招呼,於是你懷疑對方是不是刻意冷落你?或是你曾經夜裡孤零零地待在家裡,覺得暗處好像藏了什麼東西正伺機想弄你?如果這些經驗你都有,那麼這也都屬於偏執的念頭。

 

  不過別擔心,不是只有你有這種經驗。每個人都有過偏執的念頭,而且次數比你可能想像得還多。心理學家丹尼爾.費里曼(Daneil Freeman)把畢生事業都奉獻在對偏執的研究上。二○○五年,費里曼和一群同僚團隊查訪了一千多名非常正常的大學生,請教他們自覺多常出現偏執的想法,譬如懷疑有人想占他們便宜,或者有人正在背後說他們壞話。結果幾乎所有大學生都承認偶而會有這類懷疑的念頭。更令人意外的是,有四分之三以上的學生承認偏執念頭至少每周出現一或數次。有三分之一左右的學生承認頻率更高。

 

  當然有些人比其他人更容易有這類情緒反應。所以不難見到性格相對偏執的人可能把陰謀論當成了嗜好。當你在懷疑別人不值得信任時,尤其是權威當局,你就可能不太採信「官方」的說法。如果你認為多數人都有邪惡的動機,你自然會覺得陰謀論很有道理。偏執向來與陰謀論如影隨形,但陰謀論並不專屬於偏激人士,因為偏執並非是偏激人士專屬的個性。

 

  同樣的,一般人的觀念是陰謀論者往往自覺與社會格格不入、有很深的無力感,這的確有幾分道理。但這也一樣是一般人都會有的經驗感受,並非如我們想像只有那些耽溺在網路裡的獨行俠才會呈現出來的刻板印象。心理學家很早就明白能自己作主的感覺是很重要的,絕非只有邊緣人士才想擁有這種感覺。我們都想相信自己很熟悉所在環境,是自己命運的主人。但這世界令人討厭的地方是,它偏偏喜歡提醒我們,我們都是被隨機擺布的。從你在經濟大蕭條裡失去工作,到踩到地上一根生鏽的釘子,這世上有無數種隨機出現的倒楣事,根本不可能事先預測或控制,而且它可以瞬間改變你的人生方向......或至少毀了你一天的好心情。我們也常遇到自己無法作主的事情,也許不是大事,比如社交圈的改變、受到歧視、覺得被冷落、或者被不當剝削,抑或只是覺得受人支配。

 

  尤其當我們覺得自己作主的權利受到威脅時,最有可能變得有點偏執。當我們發現這個世界是紊亂的,多數人都會有很深的不安。這種跟人類存在有關的不安與焦慮常鞭策我們找出別的方法去滿足我們對秩序與控制的需要。當我們無法自己作主時,我們就會退而求其次地心想是因為有別人(或有其他東西)坐在那張駕駛座上。心理學家稱這是補償性控制(compensatory control)。

 

  說到補償性控制,我們可以有幾個選擇。其中一個最常見的方法是相信自己有一個力量強大的盟友。譬如以慈愛、全能的神作為中心思想的宗教會讓信徒相信凡事皆事出有因,又或者務實一點,我們改而相信政府這類機關。心理研究顯示,當人們感覺到一切都不再能由自己作主時,就會比較傾向於相信一個會出手干涉的神(而不是比較無為的神),也會比較肯支持政府使出更多的控制手段。

 

  另一個補償性控制的方法是相信我們有一個勢力龐大的敵人。這聽起來好像有點矛盾......想像有人在暗中擺弄你,不是更令人心煩嗎?但是有敵人也是有好處的。記不記得我們最不想看見的就是這世界的亂無章法。如果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情純粹是靠機率,我們就無法指望自己去理解、預測和控制我們的命運。而相信這世上有人在操控一切......哪怕他們沒把你的最大利益放在心上......也至少好過於相信你的人生只是由機率來決定。可辨識的敵人不像身分不明的隨機性,起碼你還有可能去阻止它、管理它,或至少了解它。

 

 (本文為《為什麼我們會相信陰謀論?從心理學角度探討人類多疑的思維,潛意識裡的古怪、偏執、荒唐和瘋狂》部分書摘)

 

 

《為什麼我們會相信陰謀論?》中文版疏封。

 

 

書籍資訊

《為什麼我們會相信陰謀論?從心理學角度探討人類多疑的思維,潛意識裡的古怪、偏執、荒唐和瘋狂》 Suspicious Minds: Why We Believe Conspiracy Theories

作者: 羅伯.布萊瑟頓(Rob Brotherton)

出版:臉譜

日期: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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