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5年1月16日，卡爾‧馬克思（Karl Marx）和燕妮‧馬克思（Jenny Marx）最小的女兒愛琳娜‧馬克思（Eleanor Marx）誕生，她將成為社會主義的女權主義先驅，英國傑出的政治領袖和工會組織者。愛琳娜無畏地信奉行動主義，用她動人的演講說服群眾，並忠於其革命同志和家庭，茁壯成為一名輝煌的政治理論家。不僅如此，她還是替兒童發聲的倡議者和歐洲文學的著名翻譯。遺憾的是，她為工人階級──特別是婦女──勞動條件所做的不懈努力，卻已大多被世人遺忘。

 

　　愛琳娜出生時，剛好是馬克思一家生活最困頓的時期；他們住在倫敦蘇荷區一處破舊的小公寓裡，裡面擠著一家六口和管家「小莉娜」（Lenchen），經濟狀況只能勉強維持收支平衡。由於一連串的事件，她的父母遭受了政治迫害和流放的壓力，且幾乎快被債務和慢性病壓垮。除此之外，他們已經失去了兩個孩子──Gordo與Franziska──並在愛琳娜出生後四個月，也失去第三個孩子：八歲的兒子埃德加。

 

　　儘管童年缺乏物資滿足，愛琳娜卻在家裡獲得了知識文化。從一開始，她與父親圍繞著書本形成了特殊的聯結，愛琳娜經常在家中翻譯莎士比亞的戲劇，並對政治發展出些許的興趣。在她童年寫給叔叔的信裡，討論了波蘭的民族迫害、政治犯布朗基（Louis Auguste Blanqui），以及她對林肯（Abraham Lincoln）的支持。

 

 

　　愛琳娜喜愛貓咪，父母為她取了與小貓押韻的綽號「Tussy」。年輕的愛琳娜不像姊姊一樣喜歡學校，因此她沒有繼續在女校南漢普斯德學院念書。她從年輕時期就是一名無神論者，並厭惡學校狹隘、重男輕女的舊觀念，還有訓練女孩舉止和服從的教育態度。

 

　　儘管年記輕輕就輟學，但愛琳娜並未失去一流的教育機會。留在家裡的知識氛圍仍是足夠，經常來訪的弗里德里希‧恩格斯（Friedrich Engels）及其愛爾蘭夥伴莉齊‧巴恩斯（Lizzy Burns）深刻地影響了此時的愛琳娜。被她稱為「天使叔叔」的恩格斯經常送書並與她討論內容；而致力於愛爾蘭共和運動的巴恩斯，則提供了歷史和政治的實踐教育。愛琳娜甚至還買了愛爾蘭人印製的民族主義報紙，並在頭髮上戴著綠色絲帶，表明支持愛爾蘭的共和事業。

 

　　1871年巴黎公社失敗後，馬克思家中收容了許多法國政治難民，而其中一名傑出的流亡者沙卡黑（Hippolyte Prosper Olivier Lissagaray）吸引了愛琳娜的目光，隨後成為了她的初戀情人。然而，她的父親卡爾‧馬克思並不贊同這樁戀情：因為兩個女兒已經先後都嫁給了法國革命份子，沒有穩定的前途和未來，他不想冒險讓這件事重演在最愛的小女兒身上。他經常如此形容愛琳娜：「小燕妮（Jenny Caroline Marx，馬克思家長女的綽號）長得最像我，但Tussy就是我。」

 

　　由於不想繼續當個整天在家的女兒，十八歲時愛琳娜離開了父母，並搬到布萊頓的海邊。作為一個沒有錢也沒有受過正規教育的年輕女孩，愛琳娜的決定非常冒險。她繼續與沙卡黑見面往來，幫助他將巴黎公社的歷史編輯和翻譯為英語，同時也兼職教學工作來維持生活。然而，這段獨立的生活並沒有持續太久，由於父母擔心和馬克斯的強烈堅持，愛琳娜最終離開了教學工作，並搬回家裡。

 

　　二十五歲的時候，愛琳娜失去了她的母親：燕妮‧馬克思，她對社會主義的堅定理想，深刻地影響愛琳娜日後為社會主義和女權主義奮鬥的過程。三年後，愛琳娜的大姐「小燕妮」因膀胱癌逝世，同年父親卡爾‧馬克斯也因黏膜炎引發的支氣管炎和胸膜炎過世。愛琳娜將成為父親的第一個傳記作者，並繼承他的國際共產主義理想和維持父親的遺念。隨著時間推移，愛琳娜將重心逐漸放到對婦女的解放、兒童權利和工會行動主義。

 

　　母親逝世後，愛琳娜與沙卡黑的關係正式結束。由於法蘭西第三共和國給予政治犯特赦，而愛琳娜不想像姐姐們那樣隨革命人士返回法國。不久之後，她將遇見另一名男性。

 

 

　　愛琳娜在大英博物館閱覽室初次遇見了愛德華‧艾威林（Edward Aveling），此地是當時社會主義知識份子和自由思想者的據點。愛德華是一名科學講師和世俗主義者，傳揚查爾斯‧達爾文的理念和無神論。他的科學教科書非常受歡迎，而且還有詩歌和戲劇方面的天賦。這讓愛琳娜深深被他吸引，很快地愛琳娜和愛德華就在朋友面前稱彼此為丈夫和妻子──儘管他們從未成為法律上的夫妻。

 

　　愛琳娜和愛德華有許多共通點：他們都熱愛戲劇、獻身社會主義，並對「自由戀愛」的概念有著相同想法，認為彼此都能去愛想愛的人。然而，愛德華卻濫用了這個想法，並將虛偽發揮的淋漓盡致：他背地裡與眾多情婦糾纏，並且欠下了許多債務。

 

　　1886年，兩人合作了《婦女的問題》（The Woman Question）──儘管大部份是由愛琳娜所寫──該文的主要論點認為：男女必須共同努力克服女性受到的壓迫，因女權解放是實現社會主義的必要條件。而此時的愛琳娜也不畏維多利亞時代的清教主義，嚴正地呼籲性教育的重要。

 

 

　　愛琳娜為社會主義奮鬥並非只有理論和思想，更實際付出了行動。她參加許多英國勞工的罷工行動，並負擔起教育、鼓動和發言的重任，同時也接受其他幕後的文書任務和作業。她領導了倫敦碼頭工人的罷工，有效地讓城市的航運停工，以及銀城的煤氣工人罷工，並組織四百多名女工成立工會。

 

　　愛琳娜傳記作者瑞秋‧霍姆斯（Rachel Holmes）在書中形容工會組織運作的方式：「他們提出一天八小時的工時、最低標準薪資和改善工作環境，並團結起來罷工。不到一個星期之內，業主就因為無法滿足零售商的訂單需求，管理高層嘗試用選擇性加薪的方式賄絡女工，還有為所有工人提供免費啤酒。然而，這些條款還是被工會拒絕，工人最終勝利了。」

 

　　這些罷工行動為未來英國的勞工運動鋪平了道路。此外，愛琳娜和愛德華也陪同威廉‧李卜克內西（Wilhelm Liebknecht）視察美國的勞動環境，並為1886年芝加哥乾草市場暴亂而受到審判的行動者們發聲。愛琳娜無所畏懼和堅定的行動主義，也從來沒有忽略其終極目標：解放工人階級。

 

　　但是，愛琳娜卻對愛情遇到的難關束手無策。

 

 

　　1895年恩格斯逝世後，愛琳娜和姐姐蘿拉（Laura Marx）才知道原來管家「小莉娜」的兒子佛雷迪‧德穆思（Freddy Demuth）的親身父親竟就是自己的父親，當年恩格斯為了挽救馬克思的公眾聲譽而承擔起父親的責任。根據許多愛琳娜傳記的作者推測，當愛德華得知此事，就藉由這樁醜聞不斷敲詐佛雷迪和愛琳娜，索取高額的封口費。

 

　　而愛琳娜最終也發現了愛德華長年欺騙的謊言，包括他從來不想和第一任妻子離婚，理由是他希望能繼承她的遺產。而且，他繼續留在愛琳娜身邊的理由也是如此：他想要財產繼承權，包括恩格斯留給愛琳娜和姐姐的遺產，還有控制卡爾‧馬克思生前留下的思想遺產。

 

　　愛德華的欺瞞功力達到了新的境界：當愛琳娜花了好幾個月細心照料他的腎臟疾病不久後，她便發現愛德華秘密娶了年輕的學生伊娃‧弗萊（Eva Frye）。而且幾十年來，她的家人和朋友也一再地警告和叮嚀她「愛德華配不上妳，他是一個騙徒和控制狂」這件事。然而，愛琳娜始終沒有聽進去，內心仍然忠於愛德華和自己的政治事業。

 

　　經過如此戲劇性的打擊，再加上恩格斯的逝世和同父異母兄弟佛雷迪的真相，她的內心開始感到絕望。這麼多年來的虛假承諾和謊言，終究對愛琳娜造成了傷害。1898年3月31日，愛琳娜‧馬克思在家中吞下了氰化物服毒自殺。儘管後來出現許多傳聞揣測：這是一場自殺還是謀殺？無論如何，愛德華‧艾威林都難逃加害者的身份。

 

 

 

參考報導：Jacobin

 

圖片出處：WSJ、Turbulent London、NewStates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