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去大銀幕看X-Men的理由很簡單，小時候電視播出美國卡通《特異功能組》，至今記憶猶新「野獸」變身的畫面，以及「教授」帥氣旋轉輪椅的樣子。在小孩子的認知裡，凡是正義的夥伴想必都跟政府有關。加上「特異功能組」一詞讓人聯想到台灣同時期播映的「天龍特攻隊」影集，所以我有很長一段時間誤以為X-Men是政府的雇員。2000年X-Men第一次推出真人電影，除了荷莉貝瑞飾演的「暴風女」角色比卡通更豪華令人非常讚嘆以外，另一件讓我驚訝的事情就是：「啊！原來X-Men根本就不是政府人馬，而是『被政府追殺的人馬』呀！」

 

　　因此，X-Men被翻譯成「X戰警」也是有點奇怪──上一個叫做「戰警」的應該是《捍衛戰警》吧？的確是替政府工作的戰士吧。X-Men的組成份子不僅不是體制內的人物，還是一群基因突變的變種人，受到人類的歧視排擠，因而分裂成兩派，一派主張殺光人類取而代之，以萬磁王為代表；一派主張和諧低調隱姓埋名生存下去，以X教授為首。

 

魅力反派‧萬磁王

 

　　一般來說，主張殺光人類、甚至打算把人類全都變成變種人的大反派應該很討人厭才對，但萬磁王（Magneto）卻是個非常有魅力的角色──內斂、悲哀、深沈。說實在的，我甚至覺得他的訴求也不是沒有道理。在X-Men的電影設定中，人類那方的政治人物不斷提出壓縮變種人生存空間的政策與法案，在2000年版的電影中，為了讓提出這種不平等法案的議員感受一下當變種人是怎麼一回事，萬磁王就把他變成水母了。

 

　　超級英雄大多需要超能力，但X-Men的核心議題卻是如何逃避自己的超能力。因為「超能力」對於大多數變種人來說，不是天賦，而是懲罰。不管是眼睛放出雷射光、擁有再生能力（結果被裝上刀片變成金剛狼）、能操縱雷電、或者控制一切金屬、變形成別人的面貌、讀心術，都是他們與社會脫節、被人類排擠的原因。

 

 

非我族類‧末世預言

 

　　我懷疑其後的多人英雄主題乃至與英雄不相關的末世設定，都與X-Men的概念脫不了關係，包括《超異能英雄》（Heroes）、《嗜血真愛》（True Blood），都假設了一群特殊體質的人追求認同過程中分化為兩派。奇怪的是，X-Men還會讓我聯想到一部日本少女漫畫《學園愛麗絲》，在看起來訴求低齡的畫風中，其實隱藏了超過讀者年齡層能夠理解的悲劇設定：還是小孩的女主角因為有特殊體質（在這作品中被稱為擁有『愛麗絲』），而被迫離開家庭、被政府強制送進與外界隔離的特殊學校（愛麗絲學園），在這個學園中，大家都擁有不同的能力，擁有比較危險能力（如操縱火的能力）者，就被吸收成為特務，但他們付出的代價是每次使用能力都會折損壽命。在故事進行過程中，女主角發現自己的父親便是死於為這群超能力孩童爭取自由的抗爭中，母親受到迫害遠走他方繼續革命。

 

 

 

　　X-Men文本中，代表與人類友好一方的X教授成立了學校，建造在一座形似古堡的建築中。這個學校不對人類開放，就像是變種人的小小樂園。由於變種能力通常在青春期產生，因此X教授期望透過教育，引導變種青少年學習控制自己的能力，從而與人類和睦相處──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更生人機構，這樣的作風也難怪萬磁王嗤之以鼻，畢竟變種人成為變種人並不是他們的錯。

 

讓故事回到最初‧第一戰

 

　　在2011年上映的X-Men前傳《X戰警：第一戰》（X-Men: First Class）中，交代了萬磁王與X教授決裂的過程，時間點約莫設定在冷戰時期（1962年）。不管是決裂之前或之後，X教授與萬磁王敵對之餘，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密跟惺惺相惜。在2000年的《X戰警》結尾，萬磁王被封鎖在懸空的透明房間裡，幽幽地跟X教授下棋，讓人印象太深刻。影響所及只要後來美漫改編電影出現老人下棋橋段，都會有人問：「那是影射萬磁王嗎？」

 

 

 

　　比起過去的前四部作品，《第一戰》對萬磁王賦予更多的同情心，描述他幼時受到納粹的實驗，父母都被殺害，（算是個老梗，反正想不出人為什麼走上歪路就推給德國就對了）戰爭結束後他一路追殺納粹的餘黨，最後追到作惡源頭，竟也是變種人（居然還是《透明人》凱文貝肯演的，職志是挑起人類大戰看他們互相消滅，好豪華的反派）。為了復仇，與X教授短暫結盟，但最後關頭他不顧X教授的勸告，不僅殺了敵人順便還想殲滅人類忘恩負義趁亂來襲的海軍。

 

　　不過這裡必須說明的是，電影中人類政府所作所為真的很欠人殲滅，美國利用完了認真幫助他們解決危機的善良變種人，就想趁他們元氣大傷的時候一次全部消滅永絕後患，蘇聯則是因為被變種人利用了所以傻傻的攻過來。萬磁王打算做的事情，只是運用磁力讓兩國海軍發射的砲彈轉向餵回去給人類自己吃而已。在一陣混亂之中，X教授被萬磁王誤傷脊椎，但終於成功的阻止萬磁王殺光人類軍隊。兩人從此分裂，原本與X教授相依為命的魔形女也離開跟隨萬磁王而去。

 

 

 

 

　　《第一戰》在原本的末世冷瑟華麗基調中，增添了故事的血肉，讓變種人的意見分歧顯得合情合理。更重要的是讓主要角色立體化，解除了前幾集中X教授只是個鄉愿的疑慮。它也是少數金剛狼沒什麼戲份的X-Men系列電影。從1963年秋天漫畫初登場，直到登上大銀幕，進一步衍生出「金剛狼系列」、「第一戰系列」，X-Men創造了一個眩目而反覆無常的未來景象。它影響觀眾的方式毋寧是混雜著過去與現在的驚嘆──電眼的雷射光毀滅了車站、暴風女飛天喚起風雲、魔形女迅速易容、金剛狼利爪閃耀。或許比起一般的英雄故事，X-Men更像是青少年的惡夢場景，找不到容身之處的人，依舊與自己的信念辯證。

 

 

電影資訊

《X戰警》─Bryan Singer，2000

《X戰警：第一戰》─Matthew Vaughn，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