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代表任何團體、不特別知名的神祕義大利神父羅貝托被國際貨幣基金會總裁侯歇邀請,來參加位於德國海濱飯店的一場聚會,同時這也是八國財政金融首腦舉行的一場高峰會。在這樣特殊的聚會之下,運用飯店房間(私人空間)與角色們各自侵門踏戶的穿梭帶出了故事的綜錯交織的複雜性。導演採用分割時序的敘事手法,在故事進展之下不時插敘帶入線索的片段,整個架構就像一個推理劇,總裁侯歇在故事開始沒多久就離奇死亡(頭套著神父裝錄音筆的塑膠袋),而有目擊者見到神父夜晚被總裁喊去談話(告解),大家都猜想這其中必然與侯歇之死有密不可分的關係,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有權去知曉這個祕密。
這其中有幾個關鍵人物,其中之一是容易失眠的知名女童書作家克萊兒,她一直由一種孔洞偷窺、夜半睡不著起來撞見、隔著飯店陽台籬笆觀察的視角,去補足許多沒有明說的細節,她是個偷窺般的第三者,卻也是十足有力的線索證人。另一個重要的關鍵,應該是得了阿茲海默症、連自己銀行密碼都忘了的飯店老闆,他乍看之下什麼都不明白,什麼都以一種孩童嬉戲、躲藏的方式對待的同時,意外的卻好似比所有人都還要思路清楚,這也許也是導演的一種幽默。這其中處處暗示了這次的高峰會也許會給第三世界或是落後地區一個很大的破壞與衝擊,而在其中如加拿大代表、義大利代表等等,可能都企盼可以阻止這個決定。(儘管他們在許多地方備受他國代表的壓力。)
「倘若一個人為拯救他人而死,便不算自殺。」在其中提到神父羅貝托寫過的書裡曾有這麼一句話,不免讓人想到看過羅貝托的書的侯歇,是否也想試圖阻止這次高峰會的決議。然而,其中日本代表在羅貝托看海之時,意圖從他口裡探得什麼,面對一直保持緘默的神父,他卻自顧自說到侯歇因為他的非凡成就,早年演講都開了極高昂的價格,後來卻都在說笑話。這說笑話對應到其中一人談到她覺得侯歇不會是自殺的,因為他前一天心情很好,還說了個笑話:「有個要去做心臟移植手術的人,醫生問他:『有七歲的心臟,要不要?』病人回:『不要,太年輕了。』醫生問:『有個四十歲富豪的心臟呢?』病人回:『噢,他一定沒有心。』醫生接著問:『那七十歲銀行家的呢?』病人欣喜的答:『太好了,他一定從沒使用過它。』」我想此時此刻,與其說是笑話,不如說是侯歇對於自己的自我諷刺。
在證據不足,且案情疑點皆指到神父身上的同時,有人提及曾有部電影《懺情記》(I Confess)也是描述一名神父被懷疑是兇手,這裡就為故事的結局埋下一個伏筆,因為在此部電影中,最後神父被證實是清白的。然而,神父的持續沉默卻讓眾人各種猜疑到焦慮,有人猜想神父可能有發過緘默誓,所以才一言不發,各種套話、搭訕、威逼脅迫、示弱、拜託全攬在神父身上,但神父僅是幽默以對,好比對著音樂人說:「你是音樂家嗎?(是的。)那你很幸運,不用白費唇舌。」或是在庭園裡看女作家給的童書被他國代表們給纏上時,他思考片刻,仿了圖畫裡的小鳥,隨意畫了一張大鳥對著小鳥示威的圖樣,交給他們,並偷偷觀察他們三人的表情,結果卻被他國代表當作祕密的關鍵拿去分析。
神父隨意畫了個圖的概念其實連結到後面神父與侯歇談話的某一段插敘,侯歇對著神父說由於自身的位置所在,只要自己隨手寫一串高階數學的算術式,大家都會將之當做神聖不可違背的真理,儘管事實證明那根本是一串沒有意義也沒有答案的算術式。在插敘的片段,可以理解侯歇是忙於工作甚至沒有生活的,他失去閱讀、與他人對談的時間,在自稱是侯歇好友的人逼問神父祕密的同時,神父針對這點只回問:「也許他不快樂?」那朋友全然不信的認為侯歇想要的都能擁有,他怎麼可能會不快樂?神父於此只是幽默的應對:「你們經濟學家也必須關心一下快樂這件事。」
整個故事看似用一種幽默諷刺的推理劇概念,一開始便揭露了一樁死亡事件,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用神父與侯歇談話的那個夜晚作插敘補充,在一開始沒多久就死亡的侯歇,對於整個案情卻好似還活著,藉由插敘片段一直源源不絕地提供新的視角去否定主線所有質疑的問題點。(錄音機、侯歇的祕密、對於神父的邀請、一個高階數學的算術式等等。)整個結合各方人士的視角、利益的糾葛與複雜的關係,結合出一個詼諧風趣的推理諷刺故事,在細節的處理上極為精巧,可以想見導演羅貝托安度(Roberto Ando)想要在這片子裡呈現的許多複雜層面的議題:無論是對第三世界的關心、對於環境與政治的看法、對於宗教的一些思考,對於經濟金融、人性、病痛等等,都有其想要在幽默詼諧的對談下表達的深層內涵。
電影資訊
《告解高峰會》(The Confessions)─Roberto Andò,2016
圖片出處:金馬國際影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