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別帶走我的陽光:Mark Linkous

獨立搖滾樂隊Sparklehorse靈魂人物Mark Linkous。

 

  美國時間2009年3月5日,一聲槍響擊碎了Mark Linkous的心臟,也破碎了多少樂迷的心。而我,從此將Sparklehorse的音樂列為心中的獨一無二不可取代,而他再也不會讓人失望。

 

  第一次聽到Sparklehorse是在PTT英搖版,版友推薦了Sparklehorse與Danger Mouse合作的專輯《Dark Night of the Soul》,除了令人咋舌的陣容組合,加上David Lynch視覺設計,我順著好奇在Youtube搜尋欄裡打下了關鍵字,然而當時的浮躁天氣似乎不那麼適合那般陰鬱的氛圍,再加上無字天書般的原文課本內容,第一首歌曲還沒結束就急著找尋下一個聽得熱血沸騰,錯失了這短暫的相遇。

 

  再次見面的場景仍是PTT,只是內容太過心碎。

  『Mark Linkous用自己持有的手槍對準心臟自殺身亡,年僅47歲。』

 

  我在電腦前震懾不已,這樣哀戚銷魂的嗓音唱著「Baby you are my sunshine, my sunshine」,讓人沉靜在百感交集的呢喃裡,原來相見恨晚是這麼地無可奈何。然後我想起那天的稀薄空氣,還有耳邊的低語。

 

 

        講堂裡悶熱的氣息蠢蠢欲動,我的心思也跟著浮躁地遊移,台上老師低沉平穩地重覆著一定的頻率,而我體內血液循環至各目標細胞也跟著不知去向。神遊著無謂的思考裡我有些不耐煩;其實是想要專注在螢幕的圖文裡認真聽課的,只是投影的顆粒閃爍催眠著我的意志必須投降,開始羨慕起那些可以專心致志地埋頭苦抄、深怕錯過老師的任何字句,我想這是毅力的問題,還加上那麼點自制力。為了不讓疲憊的眼皮闔上,我試著努力聚焦在講義上的字體,似乎是印刷品質的問題,有的字粗黑染出了邊,有的字卻像側身般只顯現一半;昏黃的燈光將手指的形影映照在書本上,彷彿是這些外來客趁著沒人注意,將那些筆畫摸糊偷走般。

 

   我用手上的自動鉛筆試著補齊字體,卻怎麼也寫不出那般工整無瑕,倒是成了另一種風景,一邊是凜正的剛毅、另一半卻抖扭著嬌羞,好似躲在身後底下,只要教室內所有燈光打開,就會逃個無影無蹤。我想像著這些無謂,在這夏日的午間愜意。諾大的校園一角三隻狗兒趴睡著,慵懶地用尾巴拍著地面,清徐的風偶爾吹過,突然發現不知是誰早已撥放起背景音樂,有些似曾相似的嗓音低吟著與這場景恰好不過的囈語,離調的音準、失真的吉他、殘破的效果器,用美好的旋律包裹著那些一捏即碎的敘事,殘缺卻真實,就如同此時的我,雖身處課堂梏桎,心思卻已飄移。

 

All your kisses are swallowed,

like the mornings that hollows.

All vines and tree nuts will come unwound,

baby you are my sunshine

 

  迷離間我彷彿看見一個馬頭人身的黑白場景,駝著背逕自坐在一張偌大彈簧床上,身後的床邊燈似乎太過明亮刺眼,與主畫面灰慘的對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迷離間我彷彿看見一個馬頭人身的黑白場景,駝著背逕自坐在一張偌大彈簧床上。

 

  我循著他們過去的專輯,試著找出可能遺留下的蛛絲馬跡,然而一切的傷感隨著已被激發的淚腺久久不能自己。《Vivadixiesubmarinetransmissionplot》到《Good Morning Spider》,Mark自鬼門關走回後的重生,彷彿看透一切般幽遊馳徜在宇宙萬物間,用一種帶點戲謔的口氣訴說著晦暗不明的現實,就如同Happy man裡那股說不上哀愁的氛圍;對不著頻率的嘈雜,效果器壓縮著吉他和聲音,而那不斷重複著「All I want is to be a happy man」,似乎也被那孤寂的氣息感染。而《It’s A Wonderful Life》回歸到質樸的本質,以那略顯滄桑沙啞的聲音柔暖包圍,每當生命出現困頓時,只要聽歌,生活就該如此美好。

 

  然後《Dreamt for Light Years in the Belly of a Mountain》以「Don’t Take My Sunshine Away」作為開場白,又再次奪走了我所有神智,沉靜在Mark營造的孤寂而美麗。渴望逃出自溺的泥淖中卻又再次落入另一個迷濛,不斷反覆陳述情緒,其實那才是自己真正希冀的:慘白的抑鬱,戚然的情緒,然後跟著憔悴著傷感,不是在所有傷心的時刻都得故作堅強,有人能如此明白自己的惆悵,那種同理的怦然心動,更為堅實。

 

  脆弱的聲線彷彿隨時會消逝,就如同他本人的孱弱形象,而他也確實太過易感,那聲槍響也許是他最暴怒的吶吼。而如我一般的樂迷知道,他厭倦道別,而他終將至天堂。

 

 Mark Linkous的遺孀Teresa Ann Linkous。

 

  Mark Linkous的遺孀Teresa Ann Linkous於美國時間2016年3月6日因急性氣喘發作導致心跳停止,在Mark Linkous逝世7年後的隔天;就如同他們過往的一貫低調,彷彿不願為這個傷心的世界再多流一滴眼淚。

 

 

 

圖片出處

GigslutzJosh Meeder@FacebookTimothy Saccen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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