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搖滾樂團Foo Fighters對演出非常執著可能已經不是新聞,何況不久之前主唱Dave Grohl在表演的時候摔斷腿,卻簡單打了石膏後重回舞台把演唱會完成;然後他就以「吉他王座」的姿態在接續的巡迴表演中登場,更不畏颶風硬是在台上淋雨演出四首歌才被迫終止演唱會。如果你還不知道,在此做一個簡單的提醒:今年可是對Foo Fighters有的不同的意義,因為在1995年Grohl的一個決定,卻深深影響了往後二十年西洋搖滾樂的發展;也在二十年後的現在,他們成為地表上影響力最巨大的搖滾樂團。最重要的是,他的這個決定拯救了當時剛滿27歲的自己。
「這是我唯一能做也會做的事情,真的。只有這檔子事能讓我燃起熱情。而且當我知道大家都蠻享受我所做的事情時,這感覺其實還挺不賴的。」大概就是這樣,在這份1995年《滾石雜誌》的訪問中,前Nirvana 鼓手Dave Grohl談論繼主唱Kurt Cobain驟逝後是如何振作起來,重新回到錄製專輯、推出音樂作品的音樂人身份。但這其實只是Grohl簡潔的一言以蔽之對音樂的熱情,這段心路歷程由Nirvana解散開始,他不止花了很多的時間調適,更是面對Kurt Cobain自殺後難以想像的情緒問題。
Dave Grohl 受《MOJO》雜誌訪問時說道:「我該如何解釋起呢?你試想如果你有一位貼身的密友,猶如一位家人,或一位你所愛的人,然後他們忽然消失或者就這樣過世…想像一下走進他們的房間裡,看到他每天都會使用的那些日常用品;那就是當事情發生後演奏音樂時帶給我的感受,因為音樂是我的全世界。連聽音樂對我來說都是非常困難的,就算是Ry Cooder的《Paris, Texas》原聲帶,或者是Metallica的《Ride the Lightning》都一樣。我不得不拋下一切。我根本沒辦法睜開眼,然後跟著大伙打鼓練團,然後不去想到Nirvana;每一次我坐上鼓椅、拿起鼓棒,我腦海中就會想到Nirvana。」
Dave Grohl的重振旅程由絕望作為起點緩緩開始,而且經由幾個好友的邀約才讓一切漸入佳境,一開始由Mike Watt邀請他加入自己的首張專輯《Ball-Hog or Tugboat?》的錄音期間,讓他提供一些意見;接著包括Tom Petty邀請他遞補剛離團的鼓手Stan Lynch,短暫加入Heartbreakers樂團,在1994年的《週末夜現場》演出。
當Dave Grohl漸漸覺得自己可以重新回到崗位上時,他手上還留著Nirvana未解散的時候,自己所錄製的Demo。他在之後的訪談裡提到這些Demo中的部分歌曲,當時有讓在浴缸裡洗澡的Kurt Cobain聽過,他說:「Kurt的確聽了,他開心的親了我的臉,儘管那時他還在洗澡。他很興奮,那時他是說『我聽說你有跟製作人Barrett Jones錄了一些東西?』我回答『噢,是啊。』他就說『讓我聽聽看!』但我真的沒勇氣跟他待在同一個房間裡聽我做的Demo。」
希望錄音保持低調進行,所以Dave Grohl預約了跟西雅圖老家很靠近的一間錄音室。大概一個星期,他靠自己一個人與咖啡,演奏了幾乎專輯中所有的樂器,然後演唱;包括錄製、混音製作通通由自己一手包辦。然而,即使所有的音樂都是圍繞著Dave Grohl為中心,他表示原先並沒有預想會做出一張個人專輯,相反的,他把這一捲極少數拷貝成的錄音帶,放到一支名為「Foo Fighters」的樂隊名下。比起他自己的職業生涯,他更在乎自己在音樂中受到的創傷,是否能夠再次癒合。
Dave Grohl受訪時告訴《Melody Maker》:「我不能只是坐在這兒什麼都不做。我已經坐了快一年,然後什麼事都沒幹。當我意識到這點,我必須開始做點什麼事,否則我大概這一輩子都會這樣呆坐著什麼都幹不了。我能做的就是回頭看看過去發生了些什麼美好的事情,然後還有那些一起發生的壞事。但其實你什麼都改變不了,你不能老想要壞的事情不發生,只求那些善果。這便是我的最後底線。」
經由命運的安排, Pearl Jam 主唱Eddie Vedder是最初《Foo Fighters》這卷錄音帶的收件人之一,然後他給予了這裡面的音樂關鍵曝光的機會。「Eddie Vedder有在搞一些地下電臺節目,然後他播了這卷Demo中的〈Exhausted〉。我記得Vedder當時說『我愛這首歌;讓我想要從崖上一躍而下』尋求解脫什麼的。Eddie給予我第一個助力,然後唱片發行公司就開始找上門來。」Grohl在受《Kerrang!》訪問時這樣說。
這些電話讓Dave Grohl最後簽署了Capitol Records的合約,幫他完成創建了自己的發行廠牌Roswell Records,這同樣取材自跟團名一樣描寫UFO(不明飛行物體)相關的詞彙。這張收錄12首歌的專輯《Foo Fighters》便於1995年7月4日發售,並且立刻陷入被拿來與Nirvana相提並論的窘境, Dave Grohl自己也知道這件事他永遠沒辦法逃避。
「我從在錄音的時候就知道了。人們會說『嘿,這首歌有著破音吉他、很猛烈的鼓還有很強的旋律,這一定跟Nirvana很像!當我那時意識到這樣的關聯,我只想著『去你媽的!老子才不管那麼多!』不然還要我怎麼做?這就就是我喜歡做的事啊!這是我以前在家裡搞的陽春錄音,管他是不插電還是噪音,我並不只是因為能在台上唱歌表演就好,而是能玩著這種音樂然後在上台蹦蹦跳跳,表演給人們看。」他接受《Melody Maker》訪問時坦誠說道。
然而,就算接到演出邀請,Foo Fighters還是必須是一支樂團,他招募來前Sunny Day Real Estate的貝斯手Nate Mendel與鼓手William Goldsmith,還有先前Nirvana巡迴演出時加入的吉他手Pat Smear。這幾位樂手都經歷過很煎熬的樂團拆夥,儘管他們的樂團並未像Dave Grohl一般失去團員。「這支樂團就只是代表了對熱愛音樂的單純。我們這四個人都失去了自己本來的團,我們都錯過了一個團或者一趟巡迴旅程…類似這種經歷,似乎能幫助人們意識到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他解釋道。
Foo Fighter崛起的非常快速,首張大碟馬上攻入了排行榜前40強,而三首單曲(〈This Is a Call〉、〈I’ll Stick Around〉與〈Big Me〉)不論在主流或者另類搖滾項目都獲得佳績。
當年專輯隨著〈Big Me〉攻下主流排行榜「Hot 100」的第11名,同時公開的音樂錄影帶中,由Dave Grohl的大臉幽默清楚地界定出他們擺脫了Nirvana的形象重擔。並且經歷過去樂團爆紅的經驗洗禮,Dave Grohl與Foo Fighters能用更好的方式、態度及情緒面對鎂光燈下的目眩神迷。
他在《滾石雜誌》的訪問中說:「這支樂團讓人耳目一新又充滿期待。你並不知道它會帶你前往到何處,這與1991年時有著同樣的感覺:你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Nevermind》的巡迴只是讓人覺得我們變成主流了。那時我每天的確對此非常恐慌;我的意思是,我飆汗、心臟撲通的跳,然而我必須克服這種恐懼,在這種逼人瀕臨瘋狂的情緒當下,實在是非常爽快。我每次都會覺得今晚就是我坐在鼓椅上,然後打到我昏倒的那一晚。那時演唱會有多火熱,這根本不可能發生在我們身上,但是真的成真了。雖然說來悲哀,這種光景再也不復見…但最難能可貴的就是,這的確發生過。」
儘管很多的專家與樂迷試著在這張《Foo Fighters》專輯中,不停翻找隱藏在字裡行間對Kurt Cobain過世所傳遞的訊息或隱含的意義,但Dave Grohl堅持許多的作品其實在這件事情發生之前就已經完成。不論如何,樂團和這張同名專輯最終戰勝了悲劇,更沒有找任何藉口開脫;並且相較於以前所發生的事情,Dave Grohl與樂團一伙人對搖滾能給予的救贖有了更深刻的體認。
「雖說還是會有一些意外,但大致上我永遠沒辦法理解為什麼有些人因為自己的音樂被傳唱而自負的得到大頭症。我的意思是,可能這對有些人獲得肯定很重要,但是我真的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我真的沒辦法瞭解這種需要被外界滿足的自我感受。我真心希望,我們真的只是能讓大家有一晚難忘的經驗,而且你會明白這些看似毫不相干而零散的事物,其實總藴涵著無限的可能性。」他在對《Melody Maker》的訪談裡這樣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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