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Gerda

　　看完Netflix近年來各種奇葩的戀愛真人實境秀，譬如《盲婚試愛》、《盲婚試愛：巴西》、《盲婚試愛：日本》，乃至最新的《最後通牒：不結婚，就拉倒》之後，不禁有個疑惑：我繼續看這種節目真的在道德上沒問題嗎？

　　與英國原創的《戀愛島》，或者南韓推出的《單身即地獄》不同，《盲婚試愛》與《最後通牒》都涉及婚姻。換句話說，《戀愛島》跟《單身即地獄》某程度來說都只是小打小鬧，單身的男女愛怎麼談戀愛就怎麼談戀愛，就算私密親熱畫面被鏡頭拍到，反正參加者都是自願的成年人，似乎也無所謂。但《盲婚試愛》的前提是多名男女在彼此看不見的「愛巢」中只憑聲音與對方交流，確認心靈相通程度後約定結婚，接著才見面同居，最後步入禮堂做出最終決策。

　　這種設計無可避免的會出現有人親自見到對方之後，發覺不是自己喜歡的外型，而產生許多讓人感到緊張的戲劇轉折。此外，因為節目規定必須在一個月內結婚，加上劇組跟拍的壓力，許多情侶會在鏡頭前產生嚴重的摩擦。更別提有少數參加者很可能並不是真心要找另一半，而是覺得自己帥氣或者美貌，想在節目上證實這一點。基於以上種種原因，《盲婚試愛》系列的過程跟結局經常非常慘烈，也讓人十分疑惑究竟這些大多不是演藝人員的參加者日後該怎麼回歸正常生活？

　　《盲婚試愛：日本》的某位參加者講出了我長久以來的擔憂，其中一名女性在跟同性聊天時說道：「節目播出之後公司就得辭了，哈。」原來她們確實是頂著非常大的壓力來參加這個節目，也是真的冀望用這麼戲劇性的方式獲得另一半。還好，與《地獄廚房》跟《超級名模生死鬥》不同，非獎金制的真人實境秀目前統計數據看起來還不至於導致參賽者自殺率提高。也確實有些人可以從節目中找到另一半，那這些參賽者尊嚴與隱私上的犧牲或許還有幾分道理。

　　但《最後通牒：不結婚，就拉倒》則完全看不出對參加者的心靈有什麼建設性的影響。《最後通牒》的設計是讓六對穩定交往的情侶進入節目中交換伴侶，最後選擇是要跟原本的男女朋友結婚，還是要分手。稱為《最後通牒》，是因為這六對情侶都是只有一方認為應該快點結婚，另一方覺得還不是時候。

　　問題就來了，這些參加者年齡很少超過二十五歲（除了一對被製作單位要求造假低報年齡的情侶以外），他們的工作跟生活很多也都稱不上太穩定，這麼年輕的情侶非得馬上結婚的理由究竟是什麼呢？在《戀愛島》跟《單身即地獄》之中，觀眾可以看見這些年輕貌美的男女其實大多並沒有真的在「談戀愛」，至少不是那種可以在現實生活中繼續維持的真實感情關係，她們上節目的理由非常明確，就是製造自己的知名度，賺取品牌代言的機會。戀愛感是可以表演的，雖然不了解觀眾看這種表演的戀愛有何好處，但總之參加者跟製作單位各取所需。這也合理解釋了以上兩個節目誕生的情侶幾乎沒有任何一對在現實生活中維持超過一年。

　　《最後通牒》則完全相反，這是六對在現實生活中都交往了一兩年以上，而且至少有一方認定可以論及婚嫁的穩定情侶，但這些心急（或者過度高估自己吸引力）的一方卻把另一方硬是拽進全世界都看得到的實境秀裡，表演交換配偶的詭異戲碼，然後期待對方恍然大悟地說：「喔，雖然世界上有很多條件好的異性，但我還是非你不可。」先不論把不情願上電視的另一半抓進節目逼婚這件事情本身有多麼自私多麼讓人厭惡，就算最後真的有人這樣求婚了，旁觀者也會懷疑，他／她只是想在這個糟糕到不行（以《衛報》的說法是，爛到你會希望地球加速暖化人類集體滅亡）的情境中留點面子全身而退。

　　《最後通牒》中確實有很多戲劇張力，很多哭哭啼啼，很多暴怒拍桌，看得出來這些情侶原本都是真心交往，但同時也看得出來原來很多愛情關係在真心的同時其實也很有毒，否則大家不會一起困在這齣交換伴侶的詭異實境秀裡百轉千迴。同時，製作單位以「社會實驗」為名，美化了其實並不合理也不人道的「暫時出軌實境秀」。如果你愛對方而且珍惜與對方得來不易的情感，不應該推他／她去跟別人同居兩個禮拜，然後期待對方守身如玉回來跟你求婚，只有自戀的瘋子才會這麼思考。並不是真金不怕火煉的問題，而是你好端端的沒事放那把火幹嘛的問題。

　　這個節目最大的貢獻大概只有加速失衡關係中弱勢那方提起勇氣分手，但他們即使沒有在數百萬人面前丟盡顏面其實終究也會靠自己提出分手。而觀眾從這些糟糕到不行的「真愛」秀中，感覺到自己的道德羅盤已經斷了指針，搞不懂自己還在這裡幹嘛。

影集資訊

《最後通牒：不結婚，就拉倒》（The Ultimatum: Marry or Move On）─Netflix，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