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代末，Metallica毫無疑問是最具影響力的鞭擊金屬樂團之一。進到1990年代，他們設定了一個更遠大的目標：成為全世界最具影響力的搖滾樂團。唯一的問題在於，他們不可能再以重金屬風格的音樂（比如1988 年的《…And Justice For All》）來達到目標。

 

　　鼓手拉爾斯‧烏爾里希（Lars Ulrich）在2020年受訪表示：「當我們完成《…And Justice For All》後就沒有下一步計畫。我們碰到了撞牆期，在巡迴表演過所有歌曲的幾年後，我們一致同意『是時候重整了』。」

 

　　不只是Metallica有這種感覺，在新的十年來臨之際，整個音樂產業都在嘗試按下重置鍵。先前幾年主宰MTV台的華麗金屬（Glam metal）正迅速走下坡，儘管獻給死忠金屬樂迷的最後一場盛事、鞭金樂團的聯合巡迴演出「Clash Of The Titans」完美落幕，但它感覺也快要過時了。

 

　　此時的西雅圖正醞釀著新的音樂風暴，Soundgarden、Mudhoney和Nirvana等樂團將龐克與金屬糅合，創造出粗糙卻嶄新的聲音，媒體稱其為「油漬搖滾」（grunge）——這為Metallica提供了意料之外的靈感。

 

 

　　吉他手柯克・哈米特（Kirk Hammett）於2017年回憶說：「當時大約是淩晨兩三點，我正在聆聽Soundgarden的專輯《Louder Than Love》，我聽完那張專輯後受到了啟發；於是我拿起吉他，彈出了那段即興重複樂段（riff）。」

 

　　哈米特清晨彈奏的重複樂段成為了〈Enter Sandman〉的根基，這首歌後來也成為樂團第五張專輯（又名《Black Album》）的第一首歌曲。Metallica想要下一張專輯能有180度的大轉變，而〈Enter Sandman〉正是一切轉變的開端。

 

　　拋下原本的聲音並不是唯一的改變。自《Ride The Lightning)》以來，Metallica一直與丹麥製作人弗萊明・拉斯穆森（Flemming Rasmussen）維持良好的合作關係，但樂團意識到必須注入新的元素，才能幫助他們實現巨大的突破。於是樂團找來曾經跟Bon Jovi、Aerosmith、The Cult和Mötley Crüe合作的音樂製作人鮑勃‧洛克（Bob Rock），而這個舉動（招募洛克這樣的商業製作人）展現出Metallica亟欲轉型的明確意圖。

 

　　主唱詹姆斯・海特菲爾德（James Hetfield）說：「有些人認為鮑勃‧洛克會讓我們的音樂聽起來太過商業化，像是『哦，洛克跟Bon Jovi共事過，也跟Mötley Crüe共事過』這種話，但如果拉斯穆森幫Bon Jovi錄專輯，難道他的音樂就會突然變得像Metallica嗎？」

 

 

　　Metallica並不是一開始就完全適應了搖滾樂，反之亦然。洛克曾經與搖滾樂圈一些最自我的人合作過，他絲毫不畏懼「踐踏」樂團的感受，洛克在2014年受訪說：「說實話，我真的完全不留任何情面，當他們開始又像之前那樣做音樂時，我就直接把（歌曲）退回去，他們也非常驚訝。他們又在做傻事的時候，我就會把他們罵一頓。拉爾斯總是遲到很晚才出現，我會直接罵他說『你他媽真的是個混帳……』，我覺得從來沒人會這樣對待他們。」然而，搖滾樂對Metallica的影響立竿見影，由於Metallica過往都是分開各自錄音，而洛克則堅持要他們在錄音室裡一起錄音。

 

　　此外，洛克和烏爾里希迫使海特菲爾德改寫了〈Enter Sandman〉的歌詞，最初的主題圍繞在嬰兒猝死症候群，但鼓手和製作人一致認為這樣的主題太過沉重，並且勸告海特菲爾德重寫。海特菲爾德在2018年受訪說：「他們把我惹毛了！我當時的態度就像是：『去你的！我才是作者！』但這是我第一次被別人挑戰，這讓我更努力地進行創作。」

 

　　海特菲爾德吞下怒火並改寫了歌詞，將歌曲重塑成一首變形的搖籃曲，運用了孩子們的恐懼（無論是真實還是想像）。曲名的「睡魔」（Sandman）源自神話傳說的人物，他會悄悄溜進孩子的臥室將沙子灑到他們的眼睛裡，然後把他們帶到夢鄉。

 

 

　　並非所有洛克提出的建議都能被海特菲爾德和烏爾里希接受，洛克心裡並不確信〈Enter Sandman〉會帶來成功，他更傾向把〈Holier Than Thou〉放在專輯的第一首。這次，鼓手烏爾里希介入了，他堅信〈Enter Sandman〉是呈現Metallica全新樣貌的最佳選擇。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1991年7月29日發行的〈Enter Sandman〉在美國排名第16名，在英國排名第5名。這不僅是Metallica有史以來最著名的單曲，也印證了烏爾里希的直覺，它成為樂團下一個階段的完美起點，順勢拉抬了不到兩個月後發行的《Black Album》銷量。

 

　　〈Enter Sandman〉和《Black Album》的創新突破讓Metallica從最知名的金屬樂團之一，轉為貨真價實的主流聲音。此外，他們也加速了鞭擊金屬的消亡，畢竟在藝術或商業方面，鞭金圈內還有誰能與之媲美呢？

 

　　三十年過去了，〈Enter Sandman〉標誌著Metallica職業生涯中最大的轉捩點，這首歌不僅深深嵌入了Metallica的DNA，也深刻烙印在整個流行文化之中，烏爾里希於2020年說：「它確實席捲了所有領域。對我來說有趣的是，我們做的很多事情都讓我精疲力盡，但它卻有如此持久的力量：一首簡短、簡潔的搖滾歌曲。」

 

 

原文出處：Loud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