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夜十二點，我和老婆走上山坡石階，與其他人群一起等待跨年101大樓煙火。倒數結束，原本藏在摩天樓裡的蛇狀煙火開始往各處竄散，閃閃燄光把建築剪影一次次打在黑色頂層雲霧上，有著火箭升空的磅礡氣勢。

　　守候多時，隨著千萬花火，這棟高聳的巨塔彷彿負載著城市人在兩百多秒中許下的願望夢想，即將衝向浩瀚宇宙…

　　這世界變得越複雜，願望就變得越單純。在此起彼落的驚呼聲與祝賀聲中，我清楚聽見有人喊著：「我要幸福！」

幸福是個陷阱題

　　所有人都在尋找幸福的定義，企圖破解幸福的方程式。如果幸福有固定公式，有捷徑秘方，那麼坊間書店裡的幸福書本早該銷售一空，人人手拿幸福筆記本，人人洋溢幸福的笑容。

　　但目前我還未見這景象，社群網站裡仍經常充斥著怒言，怨懟和各種負面的狀態，至少這裡還未排上全球最幸福人民之列。

　　幸福，是什麼？什麼又是不幸福呢？

　　或者，當我們正苦於思考辯證時，我們已經掉入這生命所設下的陷阱題，怎樣也找不到解答。

　　很幸運的，因為有了孩子，我可以試著從他們身上尋找答案。

不問問題的人有答案

　　四歲的女兒，最近愛上了盪鞦韆。每到公園，還未能自己擺盪的她會要求我推送，幫助她盪高高。她一直是個膽大的女孩，所有的攀爬遊樂器具都願意嘗試，鞦韆也是一樣，她會盪得與其他年長的孩子一般高，小小的身子坐在寬寬的鞦韆座椅上，刻意仰頭上望天空，感受自己被離心力甩動。她眼角和嘴唇上揚，她的快樂極具有感染力。

　　七歲的兒子，不知何時喜歡上畫畫。我們經常早上醒來，拖著依然疲倦的身軀往浴室走去時，會看見他已經坐在書桌前，用著筆頭分岔的麥克筆，在一張空白的皺皺的廢紙上塗鴉。畫車子，尾部裝有噴射器，裡面坐著爸爸媽媽去天空旅遊；或是畫可愛的怪物，在森林裡玩耍，三頭六臂卻有對善良的眼睛。他過於專注而未察覺我已走到他身邊，跟著他一起環遊圖畫裡的世界。

　　他們很容易傷心，更容易快樂。在他們的世界裡，任何時刻都是當下，他們只是單純直接的大哭和大笑。不會跟任何人比較，所有的感受都是絕對的，不帶計算的與這個世界認真互動著。

　　當我們愈急於定義幸福，「追求」幸福時，愈感受不幸福。而孩子們卻從不檢視自己是否幸福──他們不知道什麼是幸福，他們就在幸福快樂裡。

　　跨年煙火秀完畢，人群慶祝似的離散。回到家中，我進去孩子房間查看，即使零碎的鞭炮聲四起，他們仍睡得安穩。我幫他們重新蓋上棉被，心裡決定明年要帶孩子看美麗的煙火，一起走過年節，一起許願，但我不會把幸福放在願望裡，因我知道，幸福已經在我身邊。

圖片credit：Hungju Lu@flickr